何輕舟定定神,淡然的問道:“二位這麼說,可有什麼證據嗎?”

胡連道:“其實一開始,我們並沒有這麼想。邯城之圍時,彭大帥舉二十萬雄兵與梁軍對壘。這二十萬中,有一多半都是征調的駐軍。

乘此機會,韓彰廣為結交各路將領。敵人其實早在一年多以前,就開始了對各駐軍將領的收買,隻不過一直有人心存疑慮。得此機會,韓彰進一步深交,就使得一些搖擺不定的將領投入了他們的麾下。

何輕舟疑道:“我大魏的將領總還有血性男兒吧,難道韓彰不怕弄巧成拙,被人告發嗎?”

胡連苦笑道:“我的先生哥,你哪裏知道這裏麵的水有多深啊。第一,那些受過拉攏的將領中,即便有人向胡連一樣不肯從逆,卻也不敢輕易聲張。韓彰這種老狐狸,怎麼會給你留下信箋之類的口實呢?

沒有證據汙蔑朝中大將,反碰一鼻子灰不說,反而會令聖上轉而疑心到自己身上。先生難道忘記了二十年前,驃騎將軍龐越的事情嗎?”

何輕舟這時才想起,原來有過這樣的先例。當時也是在邯城。邯城那時還是大魏的邊塞重鎮,卻一夜之間被梁國襲破。驃騎將軍龐越率領十萬大軍,打算搶回邯城,卻不料快到邯城時被伏兵所襲,全軍覆沒。

當時先帝突然晏駕,新皇登基,當時皇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晉安王,也就是當時的譽王身上,為了避免禍起蕭牆,以居喪為名,對邯城忍痛決定暫時不予征討。

但是龐越乃是沙場宿將,如何咽的下這口氣?他回頭想想,越來越覺得身邊有個叫閆中的參將很是可疑。龐越生性魯莽,居然直接麵陳皇上。結果不僅沒有成功,反而被皇上疑心和譽王謀反,找了個大不敬的借口滿門抄斬。

胡連繼續道:“第二呢,即便是上告,哪能直接上達天聽?奏報的折子還不是會壓到兵部?那些兵部的黑心鬼早就被收買了,如果發現你和他們不是一條心,難保不會落得像胡連一樣的下場!”

何輕舟此刻方才真正明白,為什麼胡連的軍營現在如此艱難,而且到處是細作,看來晉安王和胡連等人吃這些黑手的苦頭已久了。

何輕舟安慰道:“胡將軍,邪不壓正,這些宵小之輩終究不會壓過湛湛青天的。”

胡連長歎一聲沒說話,郡守接道:“那就看賀先生您是否能夠查明真相,抓住他們的把柄了。”

何輕舟道:“請您細細說說,這與何某的義兄權俢毅有何關聯吧。”

郡守苦笑道:“如果我等查出來了,也就不必勞煩先生了。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是,韓彰四處聯絡各駐軍將領同時,還在暗中籌集糧草、打製兵器。這些事情要說權大人作為一城郡守不知情,恐怕說不過去吧?”

何輕舟故意沉吟道道:“不錯。不過僅以此點說明二人有勾結,還有些牽強。”

郡守道:“這點當然是我們揣測,我們也希望權大人沒有涉及此事。畢竟這是個通天的大案,一旦受到牽連,恐怕難保性命。”

路已經擺在何輕舟的麵前,不僅為了自己的性命,更加為了權俢毅的安危,除了硬著頭皮走,已經沒有別的辦法。

和胡連以及郡守告別時,他還顯得非常從容,但是一旦坐上去邯城的馬車,他的內心就開始止不住的驚恐。

好在,柳依依還在他的身邊。

五更天,何輕舟和胡連、郡守才敘談完畢,那時已經快要天亮了。三個人包括柳依依都已經乏累不堪,再說,對何輕舟而言,既然想做到出其不意,白天也不該是上路的時辰,所以他在郡守府中酣睡了一天,夜半更深才上路。

而他再次見到柳依依時,再次認不出這個多變的女子了。出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個俊俏的童兒,相貌則完全不是柳依依的樣子。

如果不是柳依依衝他俏皮的眨眨眼,他倒真的以為郡守給他安排了一個書童在身邊伺候。

馬車輕快地前行,睡了一天的何輕舟此刻完全不覺得倦累,談興正濃。

他笑問道:“你們考慮的還真是周全,把假扮的趙玉言還了回去,又給我派了個俊俏的書童。那我現在開始,要叫你什麼呢?”

柳依依想了想,笑道:“此行有些凶險,不妨就叫小人‘吉祥’好了。”

何輕舟還在酣睡的時候,王之乾則前往趙河晏的府邸,尋找自己的答案。

趙河晏想到了最近王之乾會有些急迫,但是還是沒想到他會這樣直接就來自己的府邸。

王之乾毫不客氣的做到正堂的上首,神情傲慢的品著茶,絲毫也不著急的樣子。

趙河晏雖然城府極深,但是麵對王之乾的突然造訪,一時也沒想到應對的方法。寒暄了一番之後,趙河晏一橫心,總之今日是要應付他的,莫不如直接點破窗戶紙,反倒主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