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大結局(2 / 3)

腳下的步子微微頓了下,周少延側目,臉上的神情平和,”不謝。“撂下這句話,他從容的邁步離開。

這筆血海深仇,也許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也不錯!太多的血腥,隻能日益迷惑一個人的心,其實人性本善,何來如此沉重的殺念。倘若他從今以後,開始收手,那麼下輩子,他是不是就有資格遇見她,與她一生相守?!

此後那幾十年,他要做的便是收斂起滿身的戾氣,用盡一生的時間去完成司妤最後的囑托,讓他們的女兒,單純快樂的長大,一生無憂!

岩洞裏隻剩下他們三個人對峙,冷濯盯著對麵的小女人,臉色不好看:”莫晚,這筆帳我要好好和你算算!“

自從看到他的那一刻起,莫晚便已經淚流滿麵,她顫著雙唇,一個勁的點頭,淚如雨下:”好,我讓你算。“

原本心頭滔天的怒意,都因為她的這句話散去,冷濯望著她滾落出來的淚水,隻想要將她擁入懷裏,將她眼角的淚水擦幹,不舍得她流淚。

”莫林,放開她!“

收斂起心底的那陣溫柔,冷濯挑眉望向對麵的男人,聲音沉了下去。

按下去的按鈕徐徐開啟,隻見岩洞的頂端隨著支架的撐起,已經打開,露出藍天來,莫林望著啟動的開關,咬牙切齒的低語:”休想!“

說話間,他伸手掏出槍,又勒住莫晚的脖子,伸手打開直升飛機的艙門,想要將她推進去。

莫晚伸手扳住門框,用盡力氣掙紮了下,她猛然低下頭,一口狠狠咬在他的胳膊上。

”啊!“猝不及防的被她咬住,莫林吃痛縮開手,在他遲疑的片刻,隻聽”砰“的一聲槍響,他站直的身體倏然倒地,被打傷右腿。

隨著子彈穿透皮肉的聲音,莫晚臉色蒼白的低下頭,她望著莫林褲子上暈開的大片血跡,整個人都驚呆住,心裏顫了下。

”過來!“對麵的男人喊了句,莫晚卻沒有動,她望著癱坐在地的莫林,整顆心顫了顫,回頭擋在他的身前,哽咽道:”你不能殺他,他是我弟弟!“

冷濯臉色陰沉下來,他緊繃著臉上前,一把將莫晚拉到身邊,手裏的搶再次瞄準莫林。

”不要!“

莫晚慌張的伸手按住槍把,她哭著望向身邊的男人,厲聲吼道:”他真的是我弟弟,是我親弟弟!“頓了下,她又轉頭望向莫林,哭著喊道:”莫林,我沒有騙你,我們真的是親姐弟,真的是!“

莫林右腿受傷,大片的血跡從他受傷的部位滲出來,他扶著機艙的大門艱難的站立起來,嘴角倏然滑過一絲苦笑。

原來他被騙了,被他的親生母親騙了!原來母親不過是想要報複出軌的父親,所以才編造的這個謊言,可她有沒有想過,這樣的謊言,竟會毀了她的親生兒子!

嘴角的笑容苦澀到極點,莫林忽然揚起頭,定定望著莫晚,含笑問道:”姐,你愛我嗎?“

莫晚臉上全是淚水,她咬著唇,堅定的點點頭,”愛,姐姐當然愛你啊!你是我最親的弟弟,從小到大,姐姐一直都很愛你!“

黯然無光的臉上,逐漸湧起一抹光亮,莫林笑著揚起頭,心底一片滿足。她說愛,姐姐說愛他,雖然她的愛,隻是親情的愛意,卻也讓他此生足矣!

冷濯聽著這些話,慢慢收起手裏的搶,他歎息一聲,眼底的殺氣也收斂起來。

”我們走!“他看了眼腕表,急忙伸手拉起莫晚,帶著她往外走。

打開的岩壁頂端,倏然響起一聲巨響,事先埋好的炸藥到時爆破,將已經打開的岩壁頂端瞬間炸毀。

聽到身後的那聲巨響,莫晚咻的轉過頭,她看到有不少岩石落下來,也看到莫林站在直升飛機旁邊動也不動,隻是雙眼直勾勾的望著她,眼底的神情似乎又回到小時候般的純淨。

”姐姐,你是小林最好的姐姐!我們一輩子都不要分開!“

”小林乖,姐姐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

眼前慢慢發現出小時候的許多畫麵,莫晚心裏一陣揪緊,她轉頭望過去,隻見岩頂坍塌下來,那架直升飛機隨著那陣爆破力,”轟“的墜落下去。

”莫林!“

望著他掉下去的身影,莫晚神情一下子大變,她想也沒有想的推開冷濯的手,轉身朝著塌陷的地方跑回去。

”晚晚!“手裏一空,冷濯慌忙的伸手想要抓住她,可因為爆炸,岩洞搖晃起來,飛濺下來的巨大石塊砸下來,他腳下不穩的躲開,身體往後倒退而去,後腦狠狠磕在岩壁上,立時讓他眼前一片眩暈。

幾乎是飛奔著跑回來,莫晚跪在塌陷的岩洞邊沿,她低頭往下看,隻見莫林一隻手扣住岩石的邊沿,正在吃力的掙紮。

來不及多想,莫晚立刻伸出手,緊緊拉住他的胳膊,顫聲道:”小林,別怕,姐姐在呢!“

聽到她的聲音,莫晚驚訝的抬起頭,隻見她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因為用力過猛,她臉上憋得通紅,連帶著青色的血管都凸起來。

這一刻,莫林心頭百感交集,他仰頭望著莫晚的臉,笑道:”你拉不動我,放手吧!“

”不——“

莫晚堅定的搖搖頭,她不敢說話,生怕開口後就使不出力氣,隻是狠狠咬著唇,用盡全力的將他往上拉。

”姐……“莫林眼裏凝聚起晶瑩的淚花,他怔怔望著眼前的人,臉色一片平靜,”我好累啊,想要歇歇了!“

眼裏含著的淚水倏然滾落出來,莫晚顫著雙唇,拚命的搖頭,她死死拉住他的手臂,哽咽道:”不許!小林,姐姐要帶你回家!“

”你是這世上,最好的姐姐!“輕輕抬起手,莫林輕撫過她流下的淚水,眼底滿滿都是笑意,”別恨我,好嗎?“

莫晚心底一片酸澀,她不敢開口說話,隻是咬著唇拉住他的胳膊,但是身體的力量懸殊太大,她怎麼都拉不上來他,心裏湧起絕望。

望著她眼底的不舍,莫林再次滿足的笑起來,他揚起另一隻手,狠狠將她往後推開,同時笑著低喃一句:”姐姐,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不要——“

莫晚後背往後摔倒,她雙手一空,絕望的嘶吼一聲,等到她再度爬到岩邊,卻隻能看到他急速下墜的身體,落入無邊的黑暗中。

莫林——

莫晚張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她無力的垂下手,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墜落下去,緊接著”轟“的震天巨響,那架掉落下去的直升飛機發生爆炸,騰起一股巨大的火球,瞬間將那道下墜的身影吞噬,燃燒成灰燼。

身體被那股巨大的衝擊力撞開,莫晚飛起來摔出幾米遠,整個人重重落在地麵上,痛的悶哼一聲。她怔怔坐起身,卻見眼前一片火光,什麼都消失不見。

心口一片哀戚,她全身顫抖的站起來,這才發覺冷濯坐在地上,靠著岩壁沒有動。

”老公!“眼底一陣收縮,莫晚快步跑過去,見他閉著眼睛,急忙推推他,可他身體一動,就見從他後腦湧出很多血跡。

伸手觸到那大片的溫熱粘稠,莫晚臉色煞白,她急忙推動他,哭著喊道:”老公,你醒醒啊!“

短短幾秒鍾,冷濯幽幽睜開眼睛,他似乎逐漸看清麵前的人,抿唇笑了笑。

看到他清醒過來,莫晚終於鬆了口氣,她伸手拉住他的手,忙的問道:”你沒事吧?“可她問了出口,見男人隻是茫然的看著她,沉寂許久才勉強搖搖頭。

察覺出他不對勁,莫晚眼神一暗,她隨手撿起腳下的一塊石頭丟出去,石頭撞到岩壁發出清脆的聲響,可他卻什麼反應也沒有。

心裏”咯噔“一下,莫晚霎時紅了眼眶,她知道他聽不到了,徹底聽不到了!

努力忍住眼眶的熱淚,莫晚咬著唇,伸手扶起他往外麵走,蒼白的臉頰上悄無聲息的落下淚來。

後腦鈍鈍的痛,冷濯整個人使不出什麼力氣,隻能將身體的重量搭在她的肩膀上,勉強撐住自己的往外麵走。

還要幾步就要走出岩洞,卻不想周圍一陣劇烈的晃動,在他們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已經有大塊的岩石從頂端滾落下來,直直朝著他們砸下來。

身體一陣翻轉,莫晚還沒有回過神,整個人便被他攬入懷裏,他們兩人同時倒地,隻不過冷濯傾身將她壓在身下,用他的身體將她牢牢護在身下。

砰——

一塊岩石滾落下來,順著岩壁翻滾幾周,直接壓在他們兩人的身上。

眼前籠罩上一片黑暗,莫晚睜開眼睛的時候,四周的晃動已經停止,她仰頭望上去,卻不想整個人都驚呆住。

岩石滾落下來,岩石的一角,被下麵被堅硬的岩壁凸起的部分撐住,幸而還微微留出一段距離,並沒有徹底壓在地麵上,否則他們兩個人早就已經被壓成肉餅。

可是覆在他身上的男人,後背還是承受著岩石壓下來的重量,他咬牙死死忍住,因為用力過猛,能夠清晰的看到他額上的青筋凸起。

莫晚被他牢牢護在身下,動也不能動,隻有左邊手臂沒被壓住,微微可以抬起,她咬著唇,心痛到難以自製,”老公……“

身上逐漸被什麼浸濕,莫晚伸手摸了摸,隻能看到滿手的鮮血,她幾乎哭不出聲,整顆心都擰成一團,陣陣收縮,喘不過氣來。

岩洞外麵很快就響起說話聲,莫晚能夠聽到許多人的聲音,還有什麼機器響起的聲音,可她眼前逐漸模糊,能夠看到的隻有他的臉。

在這一片氤氳的水霧中,莫晚看到他俊美的臉龐噙著一抹笑意,低聲喃喃道:”晚晚,不哭……“

她想要伸出手將臉上的淚水抹掉,想要清清楚楚看清他的模樣,可是她使不出力氣,耳邊嗡嗡作響,隻能看到他的臉越來越模糊,她似乎用盡全身的力氣伸出手,輕撫著他的臉龐,可指端感覺到的,隻有愈加冰冷的溫度……

醫院的走廊上,站滿了人,大家神情焦急,全都猶如熱鍋上的螞蟻。長凳上,蘇笑笑一直緊緊拉著身邊人的手,她不敢哭,隻能將眼淚含在眼眶中打轉。

十個小時後,手術室的大門打開,張筱晨臉色稍顯蒼白的走出來,這場大手術讓她精疲力竭。

”怎麼樣?“看到有人出來,大家齊刷刷的往前湊過去,聲音焦急。

蘇笑笑急忙扶著滿身是血跡的莫晚站起來,自從將他們從岩洞救出來,莫晚就隨著來到醫院,一直等在手術室外麵,誰的話也不聽,固執的等到手術有結果。

張筱晨掃了眼眾人焦急的神情,最後將視線定格在莫晚的臉上,”子彈取出來了,手術很成功!可是……“

眾人聽到這話,心口都是一緊,沒人敢開口,卻隻聽莫晚沉聲道:”可是什麼?“

緩了口氣,張筱晨目光暗了暗,卻又不能隱瞞:”先前出血量大,造成腦部受損,雖然子彈順利取出,可病人完全沒有蘇醒的跡象,我們不能確定什麼時候能夠蘇醒過來!“

聽到醫生的話,所有人的臉色瞬間暗沉下去,蘇笑笑第一個捂著嘴哭起來,她挑眉望向身邊的莫晚,卻見她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隻是嘴角輕輕勾起一抹笑。

蘇笑笑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她細細看了看,確定莫晚嘴角噙著的是笑意,她先是驚呆住,而後慢慢看懂她嘴角的那抹笑容,到底所謂何來?

隻要他還活著,一切都不重要,活著就好!

清晨,安靜寧和的墓園,鬆樹鬱鬱蔥蔥,一排排整齊林立。

莫晚穿著一身黑衣,懷裏抱著一束菊花,走到墓碑前。她輕輕蹲下身,掏出手帕將墓碑的周圍擦拭幹淨,而後將懷裏菊花放下,眼神溫柔的抬起頭,嘴角隱隱拉開笑意,輕喚道:”爸爸。“

伸手將墓碑的蓋子打開,莫晚從懷裏掏出那個長命鎖,將鎖片放進去,緊挨著黑色的骨灰盒安放好,她含著熱淚抬起頭,望著墓碑中的照片,聲音哽咽,”我把弟弟帶回來了。“

將開啟的墓碑輕輕合上,莫晚用力吸吸鼻子,盯著父親的照片,沉聲道:”爸,你要保佑小林!“

眼裏含著的淚水,倏然滾落出來,莫晚抬起頭,望著遠方升起的朝陽,烏黑的翦瞳中騰起一股明亮的光彩:”莫林,一路走好!“

冉冉升起的陽光,透過層層白雲,撥雲見日,那漫天的燦爛雲朵,似乎變化著各種表情,所有的恩怨情仇,全都煙消雲散,一逝而落。

一年後。

蒂亞集團大廈外麵,隨著下班時間的到來,從大廈裏紛紛走出一**的人潮。

坐電梯下來,莫晚穿著米色的短款風衣,窄腿的牛仔褲,肩上挎著一個黑色的皮包,邁步往外麵走,她走到大門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喊她。

”莫晚!“

聞言轉過頭,她看著身後的男人,不禁笑了笑,道:”總裁,有事嗎?“

景琛手裏拿著車鑰匙,望著她走出的黯然身影,蹙眉喊住她,他抬起手裏的鑰匙,問道:”需要我送你嗎?“

抬起腕表看了看,莫晚笑著眨眨眼,道:”這個時間,我要去菜市場買菜,你要去嗎?“

聽到她說這個,景琛好看的劍眉立刻蹙起來,麵有難色:”呃……“

眼底閃過一抹捉狹,莫晚微微搖了搖頭,不再難為他:”好了,我要去趕車,如果太晚買不到新鮮的魚了。“

眼見著她瘦弱的身影走遠,景琛狹長的桃花眼眯了眯,他心底止不住的輕歎,卻又無能為力,神情幾許落寞的轉身,開車走遠。

不多時候,莫晚手裏提著蔬菜和魚,回到半月灣,她按開密碼鎖走進屋子裏,站在玄關處換鞋,同時笑著喊道:”老公,我回來了。“

先將手裏的東西放進廚房,莫晚去洗了手,然後走進臥室裏,她將窗戶打開,放放空氣,而後轉身坐在床沿,目光深沉的望著躺在床上的男人。

”你今天在家乖不乖,有沒有想我?“莫晚笑著俯下身,將唇印在他的臉頰上。

躺在床上的男人,雙眼緊緊闔著,一動也不動,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這一年來,他一直都是這樣的狀態,一直都沒有蘇醒。沒有人能夠知道他什麼時候醒來,或者是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自從一年前將他從醫院接出來後,莫晚就帶著他住在半月灣,這裏房子麵積不是很大,方便兩個人生活,也方便她如常起居照顧他。

莫晚靜靜和他說了一會兒話,便如同尋常起身,走出浴室打來一盆溫水,開始給他擦洗身體。因為害怕他長期這樣躺著,身體生褥瘡,她每天早上臨出門前,晚上回來後,都要給他擦洗一遍,她明白他喜歡幹淨,甚至有點潔癖,所以每一天都要讓他舒舒服服的,否則他一定不開心!

端著水盆走過來,莫晚將幹淨的毛巾浸濕,用力擰幹後,順著他的額頭,到脖頸,再到前胸,動作溫柔小心,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地方,將他身體的每一處都擦拭幹淨。

給他擦幹淨身體後,莫晚已經出了一身大汗,她將水盆端走,收拾好後又走回到床邊,伸手展開他的手指,按照言昊交給她的步驟,開始給他按摩關節,為的是不讓他的肌肉萎縮。

她彎著腰站在床邊,動作很專業,也很認真,她臉上一直都掛著淺淺的笑容,邊按摩邊不停的和他講話。

約莫半個小時後,莫晚將每天必做的事情全部完成,她抬起手,輕撫著他蒼白的俊臉,額頭還冒著細密的汗珠:”老公,我今天買到新鮮的魚,晚上做給你吃哦!“

將他身上的被子掖好,莫晚笑著站起身,走出臥室往廚房走去。站在廚房的流理台前,她將買來的蔬菜和魚都收拾好,動作麻利的切好,將魚放進蒸鍋去蒸。

一個小時後,一個清蒸桂魚,兩個青菜便燒好,她將飯菜擺上桌,拉開椅子坐下來,抬頭望著對麵臥室的方向,低聲道:”老公,吃飯了。“

她的麵前還擺著一副碗筷,這一年中的每一天她都是如此,每頓飯做好,她都這樣呆呆的坐一會兒,似乎心底有著某種期待,說不定哪一天,他聽到她的呼喊聲,真的就出現在她的眼前。

沉默良久,屋子裏依舊空空蕩蕩的,什麼聲音也沒有。莫晚勉強擠出一抹笑,告訴自己不要氣餒,也許下一次,他就真的能夠出現在她的眼前。

他雖然沉默的躺著,但是莫晚心裏明明白白的感受得到,他也在努力,甚至比她還要努力,所以她不能放棄,絕對絕對不能放棄!

端起飯碗,莫晚伸手拿起筷子,她笑著夾起一塊魚放進碗裏,卻許久都沒有動作,直到一滴清淚,”吧嗒“滾落進飯碗中,轉瞬便消失不見。

一輛白色的蘭博基尼飛速行駛在車道上,男人手指緊握方向盤,卻是漫無目的的亂轉,許久後,他才將車子停在酒吧外麵。

酒吧裏麵,人聲鼎沸,糜爛叢生。

透明的長形吧台前,酒吧手裏提著調酒瓶,動作嫻熟的拋來拋去,惹來一片叫好聲。

景琛百無聊賴的坐在高腳椅上,神情低迷,從他身邊走過無數搭訕的妖豔女郎,都被他用冰冷的眼神逼退。

他冷著一張臉,坐在那裏,便已經告訴所有人,景家三少心情不好,生人勿近。在這裏玩鬧的人,基本上都認識他,就算有人沒和他說過話,也都知道他的身份地位,沒人敢來摸這個老虎屁股,不要命的來招惹他!

”再來一杯!“

仰頭將杯裏的烈酒灌下,景琛微微皺起眉,對著酒保招招手,馬上便有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推到他的麵前。

舞池中播放著勁爆的重金屬音樂,扭動廝磨的人們,隨著閃爍的燈光,盡情釋放著內心的**,幾經沉淪,卻又都找不到彼岸。

酒保隨手將高高掛起的電視打開,此時正在播放著美國最新一屆時裝秀盛況直播,耳邊撲捉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後,景琛緩緩抬起頭,望著電視中那抹明豔照人的身影後,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意。

電視裏直播的頒獎盛會,頒發的是此次最佳服裝設計獎,隻見主持人念到候選的名單,便有四名服裝設計師走上場,其中一人便是霍紹晴。

她身上穿著一襲拖地的黑色晚禮服,已經將長發簡短,隻到肩膀的長度。她麵容恬靜,一雙烏黑的眼睛炯炯有神,站在膚色各異的舞台上,風姿不遜於任何人。

隨著主持人將手裏的獲獎名單打開,隻聽念到”霍紹晴“三個字的時候,全場都爆發出一股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

霍紹晴手裏捧著水晶獎杯,情緒微微有些激動,她對著麥克風,深情款款的致辭。

剛剛為她頒獎的,便是被時裝界稱為天才的,年輕華裔服裝設計師,盛銘成。同時,他也是霍紹晴在美國學習服裝設計的老師。他身高足有一米八八,站在眾多金發碧眼的人群中,依然卓爾不凡。

隻見盛銘成走到舞台前,忽然單膝跪下,同時捧住霍紹晴的手,臉上的神情溫柔愛戀,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枚耀眼的鑽戒,含笑舉到她的麵前,沉聲求婚。

全場一片嘩然,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原來的頒獎晚會,竟然會忽然出現求婚的一幕。主持人並沒有打斷,而是幫助活躍現場的氣氛。

在一片燈光閃耀下,隻見霍紹晴臉上滿是淚痕,她顫著雙唇,與他十指緊扣,道:”我願意!“

舞台下,爆發出一陣陣雷鳴般的掌聲,盛銘成站起身,將鑽戒套進愛人的無名指,伸手捧住她的臉,溫柔的落下吻。

親眼見證著電視裏的現場直播,景琛臉上的神情安然祥和,他笑著抬起手,將手中的酒杯舉了舉,眼底都是深深的祝福:”紹晴,祝你幸福!“

身後的喧鬧依舊,麵前的幸福溫暖感人,在這一片喧鬧中,景琛卻發覺他的心底空落落的,似乎找不到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

起身走出酒吧,他仰頭望著燦爛的星空,臉上的落寞一閃而逝。收斂起心底的悵然,他邁步朝著愛車走過去,卻不想見他車前蓋上,竟然坐著一道小小的身影。

”喂!“景琛三兩步走過來,好看的劍眉立時蹙起,怒聲道:”誰讓你坐在這裏的?“

坐在車前蓋的女孩子,揚起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不屑一顧的瞅著他,撇嘴道:”這車是你的?“

”廢話!“景琛蹙眉,一把將她從車上拉下來,臉色染怒。

白果腳下不穩,被他這樣一拉,險些摔倒,她立刻沉了臉色,厲聲道:”大叔,你牛什麼牛啊!不就是有輛破車嗎,本小姐還不稀罕坐呢!“

大叔?!

還破車?!

景琛咻的抬起頭,狹長的桃花眼輕眯,他定定望著眼前的女孩子,眼神陰鷙下來:”你敢喊我大叔?“

白果瞥著他那張俊臉,眼神輕蔑的掃了掃,從鼻子裏哼了聲,”當然啊,像你這種男人,難道不是大叔嗎?“

有錢,長得又帥,總不能是年紀輕輕的吧?再說了,他那雙色眯眯的眼睛,一看就是個情場老手,所以無論從哪方麵說,他都應該算作大叔啊!

景琛緊蹙的眉頭鬆緩下來,他猛然往前一步,笑道:”是嗎?那你倒是說說看,我是哪種男人?“

白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想長得帥的男人,可不一定智商就高,這麼明顯的問題,他還要問?真是笨蛋啊!

她笑著伸出手,在他堅硬的胸膛上戳了戳,烏黑的眼睛閃閃發亮:”你一看就是閱人無數,有錢又騷包,所以無論從什麼角度說,你肯定都‘老’,難道不是大叔嗎?“

白果悻悻的收回手,指尖微微有點痛,這個大叔的胸肌還真是硬,戳的她手指都有些疼!

因為她的話,景琛發自心底的笑起來,他望著眼前青春靚麗的女孩子,心尖沒由來的一動,眼底的神情,經不住溫柔起來,那是一種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出的繾綣。

酒吧門前,閃爍的燈光迷離,白果仰頭望著麵前的男人,看到他俊逸的臉龐噙著的那抹迷人微笑,忽然心底深處顫了顫,心跳都跟著漏掉一拍。

她全身一個機靈,猛然回過神來,心想這男人是妖孽,會勾魂奪魄啊!

”我叫景琛,你叫什麼?“收斂起嘴角的笑意,景琛溫柔的望著她,聲音低沉磁性。

白果再次被他磁性的嗓音電到,她紅著臉低下頭,正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卻見從酒吧裏麵走出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臉色一變,拔腿就跑過去。

”張菁華!“

白果氣哼哼的跑上前,站在那個男人麵前,臉色染滿怒火,她望著那個男人懷裏摟著的女人,立時眯著眼睛問他:”她哪裏比我好?“

張菁華看到她明顯的愣了愣,臉上的神情閃過一抹複雜,隻是很快就隱去:”白果,我告訴過你很多次了,我不喜歡你!你不要這麼沒皮沒臉的纏著我,讓我看著就煩!“

白果臉色煞白,她用力攥緊手裏的包,忽然揚手甩起來,朝著那個男人的俊臉就砸過去,見他痛的彎下腰,她又不解氣的揣上一腳,淬罵道:”混蛋!你有什麼了不起的,呸!“

那個張菁華的家世不一般,父親是個部級的高官,自小也是過著無法無天的日子,此時就這麼明目張膽的被白果給揍了,怎麼可能咽的下這口氣?

”死女人,你敢打我?“

張菁華捂著鼻子站起來,拉住白果的手腕,臉色凶狠的揚起手,作勢就要朝著她的臉扇過去,卻被人反手扣住,一個擒拿手將他按在地上,吃了一鼻子的灰。

”爺,最恨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景琛將他撂倒在地,眼神瞬間冰冷下來。

再次吃了悶虧,張菁華臉色發綠的站起來,他瞪著眼前的景琛,厲聲道:”操!你是什麼誰?

可他的話音剛剛落下,身邊一起的玩伴們,就有人將他拉過來,在他耳邊低語:“菁華,他是景家三少,他舅舅們比你老爸要大不知道多少級!”

張菁華臉色刷的一變,憤憤的轉頭盯著他,卻又不敢上前,最後隻能轉頭狠狠的瞪著白果,厲嗬道:“我們走著瞧!”

眼看著他們這群人走遠,白果臉色微微一變,原先的氣宇軒昂,忍不住有些低落。她轉頭望著身邊的景琛,勉強笑了笑:“謝謝你幫忙。”

景琛將身上的衣服彈了彈,彎腰將她掉在地上的皮包撿起來,遞到她的麵前,“別客氣,是他撞我槍口上了。”

白果“噗哧”笑了聲,突然發覺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還不賴,她拉起他的手,笑道:“好吧,看在你人不錯的份上,我請你喝酒去!”

她不由分說的將景琛拉進酒吧,完全也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透明的吧台前,白果雙手托著下巴,盯著調酒師手裏的動作,臉上的笑意連連。

景琛望著她過於稚嫩的臉蛋,忍不住皺眉,問她:“那個,你成年了嗎?”

原本看得正開心,忽聽他這麼說,白果馬上不悅的撅起嘴,嗤笑道:“切!你什麼眼神啊,我上個月才過完21歲生日好不好?”

景琛笑了笑,定定望著她清純的小臉,心底緩緩掠過什麼。

見他隻是望著自己不說話,白果還以為他不相信,負氣的翻開皮包,開始找證明:“你不信是吧?那好,給你看我身份證!”

“不用了!”景琛抬手按住她的手背,臉上的神情溫柔:“我信你!”

雖然話是這麼說,不過他還是細心的轉頭對著酒保,吩咐道:“給她一杯紅粉佳人。”

“好的。”酒保聽到他的命令,立即開始調酒。

看著眼前推過來一杯桃紅色的雞尾酒,白果抿唇笑了笑,端起來喝了口,淡淡的甜味滑過她的舌尖,讓她笑著點點頭,不禁對著景琛豎起大拇指,表示讚揚:“你的品味不錯,我喜歡。”

放在桌上的手指,險些就要抬起來摸摸她的頭,景琛強忍住心底的衝動,隻是勾唇淺笑,急忙端起他麵前的威士忌,輕啜一口,才能壓下心底深處,不斷湧起的那股悸動。

吧台邊亮著藍色的燈帶,小姑娘白皙的肌膚,在暗夜中散發著珍珠般的色澤,景琛定定望著她尖細的小巴,嘴角由衷的笑起來,弧度越來越深。

將整杯雞尾酒喝光,白果咂咂嘴,感覺意猶未盡,她轉頭望著他杯子裏的的東西,隻感覺澄澄亮亮的好看,便隨手胡亂點:“給我杯和他一樣的。”

酒保掃了眼對麵的男人,見他隻是微微低著頭,並沒有開口,便拿起酒瓶,倒了杯伏特加,推到白果麵前。

見到杯子裏的液體好像琥珀般的透明,白果笑著端起來,大大的啜了一口,頓時皺起眉頭,喉嚨裏火辣辣的燒:“咳咳……”

她被烈酒嗆得直咳嗽,小眉毛都皺在一起,“這是什麼,好辣!”

景琛看到她的模樣,被她逗笑,伸手端起她杯子,一口將剩下的酒幹掉,動作一氣嗬成。

眼見他用自己的杯子,而且他嘴巴觸到的位置,竟然還是她剛剛喝過的地方,白果如玉的臉龐刷的一下子就紅了,她怯怯的低下頭,心裏咚咚亂跳。

將酒杯丟在桌上,景琛笑著拉起她的手腕,帶著她往外麵走,“很晚了,送你回家。”

此時已經是午夜時分,舞池中扭動的男女越來越多,景琛將身邊的人摟在懷裏,架起胳膊,避免讓她被人碰到,護著她往外麵走。

白果雖然沒有喝醉,但是不勝酒力的她也喝得有點多,她乖巧的縮在他的懷抱裏,感受著他寬闊的胸膛傳遞而來的溫暖氣息,以及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男人味道,都讓她漸漸埋下頭,嘴角輕輕勾起笑來。

出了酒吧,景琛將她帶上車,他發動引擎,隨即轉頭問她:“你家住在哪裏?”

白果靠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聽到他這麼問,低著頭縮在那裏,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我不想回家,至少今晚不想回家!”

看到她忽然暗淡下去的情緒,景琛好看的劍眉蹙了蹙,他想了想便將車子調轉方向,朝著酒店開去。

來到蒂亞酒店,景琛將車子停好,而後帶著她往前台走,這一路上每個看到他的人,都會畢恭畢敬的稱呼道:“總裁!”

白果驚奇的望著他,卻見他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她暗暗撇嘴,心想這男人真能裝啊!不過很快,他又發現,這男人不止能裝,還吝嗇!

站在前台,白果盯著手裏的賬單,挑眉問他:“這家酒店不是你的嗎?”

景琛瞥了她一眼,表情很認真的點點頭:“是我的!”

將手裏的價目表推過去,白果指著上麵問,“既然是你的酒店,總能打個折吧!”

景琛抿唇笑了笑,沉聲道:“已經給你打過折的。”

“啊?”白果瞪眼,滿臉的不解:“打折還這麼貴?”

景琛頹然的歎了口氣,伸手給她指指前台的星級標誌,笑道:“你看清楚了,我們這裏是七星級酒店!”

“……”白果終於無話可說,她氣哼哼的掏出身份證和錢包,卻在心裏暗暗問候他祖宗十八代。奶奶的,住個普通標準間還有800多塊錢,他們搶錢啊!

前台小姐忍住笑,動作迅速的給她辦好入住手續,同時將房卡恭敬的遞過來,“小姐,歡迎您入住蒂亞酒店。

白果幹幹一笑,心想誰願意住啊,她這不是一不小心著了別人的道嗎?明明身邊這男人,死有錢,卻還要收她住宿費?如果按照小說裏的橋段,不應該是有錢男主帶著女主來酒店,直接住總統套房,吃喝全免,還包吃包住嘛!

想到此,白果心裏憤憤不平,她快步往電梯裏走,卻不想他的身影也跟著擠進來。

“喂!你進來幹什麼?”白果眼見著走進電梯的男人,沒好氣的問他。混蛋,好心帶她來酒店,卻原來是為了賺錢,財迷鬼!

景琛望著她氣鼓鼓的一張小臉,強忍住笑意,聳聳肩,道:“我也住這裏。”

“嗯?”白果聽到他這麼說,眼裏立時來了精神,“你住幾樓?”

望著光潔透亮的電梯門,景琛嘴角的笑意淺淺,輕聲道:“頂樓。”頓了下,在她無比好奇的眼光中,他淡然的補充一句:“總統套房。”

至此,白果當真無語,她咬著唇低下頭,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再也不想搭理他!

看到她被氣得不輕,景琛眼底的笑意深埋,他緊抿的嘴角漸漸勾起,拉開的弧度越拉越大。

叮——

電梯一聲響,大門打開,白果低著頭,頭也不回的往外麵走,她按照房卡上的號碼,找到5220號房,卻發覺房卡插進去後,可是門並沒有打開。

她氣憤的拿著房卡,正要轉身去服務台,卻見眼前閃過一道身影,男人從懷裏掏出一張白色的磁卡,刷的將房門打開。

滴——

房門應聲而開,景琛伸手拉住一臉呆滯的人,往裏走進去。他回手將手裏的卡插好,屋子裏立刻亮起燈,豁然敞亮。

“你……”白果吃驚的望著他,眼神瞄著他剛剛拿出來的磁卡。

景琛得意的笑了笑,俊逸的臉龐溫和:“這是我的酒店!”

好吧,白果再次承認,自己問了個很白癡的問題,她掃了眼房間,果然發覺這裏和別的酒店檔次不一樣,雖然貴點,但也算物有所值。

景琛有點不放心,拉起她的手,帶著她在房間裏走了一遍,從玄關到浴室,將所有東西的啟用方法,都給她講了一遍。

其實白果很想吼他一句:你妹的!以為姐是從農村來的嗎?可他寬厚的手掌幹燥溫暖,包裹住她的纖細手指,讓她心底湧起一陣暖意,竟然就舍不得掙紮開。

半響,景琛帶著她在屋子裏走了一圈下來,轉身見她雙頰泛紅,呼吸間似乎還帶著酒香味道,她微微羞紅的神情,好像致命的催情毒藥,引誘著他一步步淪陷。

伸手抬起她的下顎,景琛定定望著她的臉,將頭低下來,竟然很想嚐嚐她粉嫩唇瓣的滋味。

火熱的呼吸噴灑在唇瓣上,讓白果整個人瑟縮了下,她咬著唇抬起頭,望著他眼裏的火熱,卻還好死不死的低喃道:“大叔,其實你長得……很好看!”

來不及過多的思考,景琛已經本能的低下頭,攫住她粉嫩的唇,狠狠吻住,用力吸允著她嘴裏的甜甜味道。

白果哪裏是他的對手,一個回合下來,身體便軟綿綿的倒在他的懷裏,再也使不出力氣,由著他盡興的揉捏。

一個氣息綿長的熱吻,景琛慢慢抬起頭,他望著懷裏臉頰緋紅的人兒,兩邊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很想就這樣把她丟上床,壓在身下吃幹抹淨,可他望著懷裏人兒的那雙水潤眼眸,竟然怎麼都忍不下心,生怕自己的動作,真的把她嚇壞了!

微微低下頭,景琛極力控製住身體裏那種噴張的**,與她額頭相抵,沙啞的問她:“白果,你還要繼續嗎?”

白果縮在他的心口,她揚起頭,睜著一雙濕漉漉大眼睛,定定望著他深邃的眼眸,瀲灩的紅唇輕輕笑起來,“要!”

她低低的說了一個字,往後的話再也沒有機會開口,都被男人落下的吻,全部吞進肚子裏去。伸手將她抱起來,景琛快步走到臥室,將她放在柔軟的大床上,他俯身下來,將她壓在身下。

衣衫交疊而褪,七零八落的丟棄在床腳。

臥室裏沒有開燈,隻有從窗外照射進來的月光,影影綽綽的灑滿一地的月華。

景琛盯著身下的人兒,狹長的桃花眼輕眯,他俊臉緊繃,幾乎抑製不住身體裏的凶猛。對於流連花叢的他來說,今晚的悸動感知,讓他狠狠吃驚,甚至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隨著他的動作,躺在身下的人兒嚶嚶低泣出聲,景琛全身的炙熱逐漸清醒,他望著白色的床單上滲出的點點血跡,他臉上的表情又驚又喜,溫柔下動作,疏解著她身子的不適。

他低下臉,將唇印在她的眼角,將她流出的淚珠吸允幹淨,動作溫柔的誘哄她,聲音中帶著無盡的寵溺:“乖,不哭!”

白果軟著身子縮在他的懷裏,伸手環住他的脖頸,將小臉貼近他的心口,她臉頰緋紅,終於在承受不住的歡愉中,沉沉的睡過去。

晨曦微露,景琛動了動身子,他伸手往身邊摸過去,卻沒有意料中的溫軟身體。緩緩睜開眼睛,卻不想眼前一片白,而在他的俊臉上,竟然貼著一張白紙。

伸手將貼在臉上的東西掀開,景琛咻的坐起來,他沉著臉拿起那張紙看了看,緊抿的嘴角抑製不住的揚起笑來。

白色的紙上,用唇膏著幾個大字:大叔,你的技術真差!

末尾的位置,她還用唇膏花了一個紅色的唇印。

手裏握著這張白紙,景琛低低輕笑,心情一下子好起來,他挑眉盯著白色的床單上,染上點點的殷紅落印,嘴角的笑容更深。

白果,你還敢跑?好吧,那他一定要讓她知道,他的技術不知道有多好!

周六的早上,莫晚起床後,如常的先給冷濯清洗,按摩,和他講話,一係列必做的事情之後,她便拿起皮包,要出門。

“老公,今天是媽媽的生日,我要回家一趟!不過晚飯時我一定會來,你乖乖等著我。”走到床邊,莫晚彎下腰,笑吟吟的對著他講話,而後在他俊臉上親了下,這才轉身走出去,離開半月灣。

周末的時候,商場裏總是很多人,喧鬧擁擠。莫晚來到保健品區,選了台最新款的按摩椅,填好送貨地址,滿意的笑了笑。

自從冷濯昏迷不醒後,傅玉他們夫妻便回來國內,雖然她一直都希望莫晚帶著冷濯回去別墅居住,可是想到婆婆每天看到兒子那副模樣,肯定要傷心落淚,她心有不忍。老人畢竟上了年紀,擔不起太多的悲傷,與其大家都難受,還不如這所有的痛苦都她一個人承受吧!

而且如果住在別墅裏,家裏人肯定多,她也不能這麼愜意的和他過兩人世界,雖然他每天隻是閉著眼睛,可隻要有他在身邊,莫晚就能感覺到生活的期望,也能夠堅持走下去。

這一年中,她學會很多事情,又重新回到蒂亞集團上班。每天上班,隻是她想要讓自己生活的和平常人無異,也是想要自己更加堅強。平時她去公司的時候,婆婆每天都要來家裏一趟,看看兒子,心裏終究是不放心。隻有周末,她休息的時候,婆婆才不趕過來。

在商場選好按摩椅,莫晚再三叮囑一定要在今天送貨,將一切交代妥當後,她從五樓坐電梯下來,路過二樓的時候,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嬰兒用品專櫃前駐足流連。

莫晚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幾經躊躇過後,她還是走上前,在他身邊站定。

感覺到有人靠近過來,霍紹南轉過頭,他望著身邊的人後,幽深的眼眸動了下,嘴角輕勾起一抹笑,亦如她初見的那抹溫和笑意。

半島咖啡廳,環境優雅的沙發座椅,靠近窗口的位置,居高而望,能夠看到下麵步行街的風景。

此時,已是初春,氣候宜人。順著微微開啟的窗口,能夠看到步行街兩邊種植的白色玉蘭花,競相開放,隱隱的玉蘭花香彌散,香氣襲人。

“好久沒見了。”霍紹南眼底帶笑,俊逸的臉龐有些消瘦,看得出他的臉色並不好。

莫晚盯著他的氣色看了看,見他滿身的落寞,不禁在心底歎了口氣,“是啊,很久沒見了,你怎麼樣?”

端起咖啡喝了口,霍紹南神情沉寂,明亮的眼眸深處黯然,“就那樣吧!”

他蕭瑟的語氣,讓莫晚心裏很難受,她抬起頭,望著眼前曾經給過她無數溫暖的男人,心口五味雜陳。曾經幾許,她也想過要與他共度一生,可命運多舛,姻緣翻轉間,她早已與他相隔萬裏。雖然如此,但他曾經給過自己的關懷與照顧,卻總是讓她銘記於心。

霍紹南抬起頭,盯著莫晚失神的臉,猶豫良久,還是沉聲問道:“他……情況怎麼樣?”

雖然他沒有明說,不過莫晚心裏清楚,他口中的‘他’所指何人。

“情況還不錯。”莫晚笑了笑,可終於難掩一絲落寞,“醫生說,隻要繼續堅持,也許很快就能醒來。”

聞言,霍紹南很用力的點點頭,他別開視線,望向窗外的某一處,沉聲道:“我相信他能行!我們霍家人,哪有那麼容易被打敗?!”

莫晚怔了下,水潤的眼眸深處騰起一層水霧,她笑著點點頭,將眼裏的溫熱逼回去。她也相信他能行!如今有這麼多的人都在保佑他,他一定能行的!

沉默些許,莫晚挑眉望過去,卻見他低著頭,右手下意識的抬起,輕撫著無名指中的婚戒,眼神不自覺的溫柔下來。

望著他習慣性的小動作,莫晚低低一笑,心裏豁然明了,“紹南,有悅悅的消息嗎?”

霍紹南手指一頓,不自覺的收緊,“沒有具體消息,她總是全世界的跑來跑去,哪裏有需要救助的人,她就會去哪裏。”

聞言,莫晚點點頭,烏黑的翦瞳中滑過一抹精光,她挑眉望向霍紹南,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霍紹南眼底一暗,抿著唇說不出話來,這一年中他很多次試圖和景悅聯係,可他總是鼓不起勇氣,他甚至都不敢去打探她的消息,深怕她身邊已經有了什麼人。

見他蹙著眉頭不說話,莫晚會意一笑,她揚起聲音,道:“紹南,去把她找回來了吧!”

霍紹南抬起手,定定望著無名指的婚戒,心口鈍鈍的難受,“她還能原諒我嗎?”

“嗬嗬……”莫晚忍不住笑起來,雖然眼前的這個男人,她很早前就相識,可他如今這幅手足無措的模樣,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我相信她會的!”

想起景悅臨走時來找她說過的話,莫晚心裏很明白,她心裏放不下霍紹南。隻是有些事情太沉重了,需要給她療傷的時間。

“真的?”霍紹南驚詫的抬起頭,望著她的眼眸中湧起一股激動。

用力點點頭,莫晚嘴角染笑,目光異常堅定:“紹南,她一定在等著你!”

因為她的話,霍紹南沉寂的雙眸重又騰起一股亮光,他笑著站起身,心裏湧起什麼念頭後,便要轉身離開,可他卻又想到什麼,頓住腳步。

“晚兒……”

霍紹南輕輕喚她一聲,見她笑著抬起頭回望過來,那雙翦瞳中的純澈,亦如當年,未曾改變。

心頭浮沉過許多畫麵,霍紹南心潮逐漸平靜下來,他嘴角勾起一抹釋然的笑意,輕聲道:“大嫂!”

他從容堅定的望著她,內心有著從未有過的祥和,“謝謝你。”

乍一聽到這樣的稱呼,莫晚十足被驚呆住,可望著他眼底的一片清明,她隻覺得心口暖暖的,一時間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莫晚用力吸吸鼻子,忍住眼底的酸澀,她精致的臉龐染笑,那是一種發自心底的笑意。

窗外陽光正好,照射進來的暖融,灑落在她的肩頭,望著她琉璃般的目光,霍紹南薄唇揚起笑意,曾經那些單純的美好,俱都化作春風,消散遠去,這未嚐不是一種結局……

霍紹南神情安然,他溫柔的淺笑,在她祝福的目光中,終於安心走遠。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莫晚眼角才微微濕潤,她將用心底最深的祝願為他祈福,願他心想事成!她想,這便是屬於他和她,最美好的結局。

一輛黑色的賓利轎車駛進庭院中,男人將車子熄火,大步往別墅裏麵跑進去。

寬敞的沙發中,景漢年正在看報紙,忽然見到他的身影跑進來,漠然的臉龐微微一閃,隨即又恢複平靜。

“爺爺!”霍紹南氣喘籲籲的跑進來,一進玄關大廳他就開始喊人。

景漢年放下手中的報紙,將臉上的花鏡摘下來,挑眉望著他,卻沒有說話。他執掌景氏集團多年,自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望著他淩厲的眼神,霍紹南並沒有絲毫退縮,他站在茶幾前,義正詞嚴:“悅悅在哪裏,我要去找她!”

挑眉盯著他眼底的堅定,景漢年眉頭微動,許久後,他才伸出手,從茶幾的抽屜中取出一張明信片,丟到他的麵前:“這是悅悅上周寄回來的。”

撂下這句話,景漢年便站起身,臉色沉默的往樓上走。

霍紹南急忙拿起明信片看了眼,那裏麵還有一張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子明顯曬黑不少,可她神采飛揚,整個人都染滿活力。眼角掃到明信片下方的地址,他嘴角深深的笑起來。

“爺爺。”霍紹南望著走上樓的人影,大聲卻又肯定的說道:“我一定帶著悅悅回來!”

景漢年雖然背對著他,可緊抿的嘴角卻輕輕揚起,黯然的神情也舒緩下來。這個渾小子,總算是開竅了!也不枉費他的寶貝孫女,等了這麼久!

莫晚坐車回到別墅的時候,商場已經派人送貨來,將她訂好的按摩椅送到家。傅玉看著兒媳婦送的禮物,滿心歡喜。

自從第一眼看到莫晚,傅玉就很喜歡她,如今看著她乖巧懂事,承歡膝下,對她更是疼愛有加,將她當作親生女兒般的看待。

今年是傅玉的六十大壽,冷易特意給母親定製一個九層的蛋糕,但是他們全家人並沒有去酒店慶祝,隻是自家人都聚在一起,開開心心的吃頓團圓飯。

將蛋糕插好蠟燭,傅玉站在桌前,她的身邊圍繞著眾多子女,一張張笑臉明亮。

“媽,先許個願。”冷易將蠟燭點燃,伸手扶住母親的肩膀,笑著叮囑道。

含笑點了點,傅玉望著一根根閃亮的燭火,伸手拉住莫晚的手,將她帶到身邊,用力緊緊握住。而後她輕輕闔上眼睛,許下她這一生,最鄭重其事的願望!

雖然她並沒有說破,但是全家人都清楚她的願望是什麼。這不止是她一個人的心願,也是這許多人的期盼。

莫晚微微低下頭,眼眶有些發脹,可她努力忍住,不想讓大家看到她的脆弱。

許願之後,傅玉笑著擁緊全家人,一起將所有的蠟燭吹滅。抬手拿起蛋糕刀,她臉上的笑意溫柔,抬手切下第一塊蛋糕。

將切好的蛋糕小心翼翼的放好,傅玉眼眸微閃,笑道:“這第一塊蛋糕,是給我大兒子的。晚兒,你回家的時候,記得給他吃。”

莫晚笑著伸手接過,連忙點點頭,卻又快速垂下眼簾,將眼底的酸澀憋回去。

看到大家心情都難過,蘇笑笑立刻想要活躍氣氛,她笑著跑上前,摟住傅玉的肩膀,撒嬌道:“媽媽,大嫂送的生日禮物您很喜歡對不對?那我要送什麼,您才能更喜歡呀?”

傅玉抿唇笑了笑,伸手拉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隻要你們都平平安安的,媽媽就喜歡了。”

其實人到了她這個年紀,自然是想要個兒孫滿堂,承歡膝下。可是她也明白冷易和蘇笑笑的想法,所以並沒有提過這件事情。

看到她臉上一閃而逝的寂寥,莫晚心底酸酸的,很不好受。

而一向大大咧咧的蘇笑笑,此時也沉了臉色,縮到自己老公身邊,沒有說話。

莫晚望著他們的神情,眼眶再度泛酸,她心裏清楚的很。這一年來,蘇笑笑一直都沒有要孩子,因為她害怕讓自己看到他們一家幸福,隻她卻形單影隻,傷心落淚。

想到此,莫晚伸手挽住蘇笑笑的胳膊,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她忍住眼淚,可心裏卻無限感動,她遇見的這些人,帶給她的溫馨與感動,讓她心底充滿感恩。

見她臉色黯然,蘇笑笑不敢哭,隻是伸手將她摟在懷裏,低低在她耳邊,道:“晚晚不怕,有我們大家在,一切都會好的。”

莫晚說不出話來,隻能含著熱淚一個勁的點頭,她真的不怕,因為她始終的堅信,他一定舍不得丟下她!

在家裏吃過午飯,全家人又湊在一起聊天,傅玉總喜歡說他們兄弟小時候的事情,她眉眼溫柔,婉轉好聽的聲音,將孩子們心底的陰霾驅散。

傍晚時分,莫晚不再耽擱,心急想要趕回家。傅玉將蛋糕包好,將她送到大門外,眼看著她走遠後,眼角才微微濕潤。

她仰頭望著天邊瑰麗的晚霞,忍不住在心底默念,用著一顆身為母親最虔誠的心祈願。

回到半月灣,莫晚按開密碼鎖,笑著走進屋子裏。她回來的路上還買了不少菜,便先將東西拿去廚房放好,而後如常的去浴室打來熱水,走到床邊。

伸手推開窗子,莫晚將毛巾浸濕,然後動作輕緩的給他擦拭,她眼神專注,不肯錯過任何細節,生怕他哪裏不舒服。

將一切都收拾幹淨後,她重又坐在床沿,開始給他按摩關節肌肉。這一整套動作下來,她微微有些氣喘,額頭滲出汗珠。

抬手抹掉額頭的汗,莫晚彎腰坐在床邊,握住他的手掌,定定望著他的臉,道:“媽媽讓我給你帶了蛋糕回來,一會兒你要乖乖吃掉哦!”

抬起手,輕撫著他俊逸的臉龐,莫晚眼眶微微發酸,她每一天都會如此滿懷期望的看著他,可是每一次期望,等到的隻有失望,雖然她堅持,可還是會覺得沮喪,覺得害怕!

“老公……”

眼眶一陣酸澀,莫晚俯下身,將臉枕在他的心口,“你快點醒來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她啜泣的低喃,精致的臉龐上滾落出淚珠。

躺在床上的男人,雙目緊緊閉著,俊美的臉龐蒼白木然,他臉上依舊什麼表情都沒有,隻是放在身側的雙手,卻輕輕動了下。

莫晚覆在他的心口,內心深處百感交集,她努力平複好自己的心情後,笑著抬起臉,精致的臉龐上重新又染滿朝氣蓬勃,“好啦,我沒事了。”

她低下頭,在他唇邊吻了下,而後眼角的笑意明媚,“老公,我去做飯了,你等著我。”說完後,她站起身,邁步走進廚房。

將帶回來的蛋糕放到盤子裏,莫晚放在一邊,而後她將買來的桂魚清洗幹淨,又將蔬菜分類清洗好。

站在水池前,莫晚動作麻利,不帶一絲雜念,她抬手將水龍頭關掉,將洗幹淨的蔬菜放在竹籃裏瀝水。

倏然,身後響起一陣輕微的響動,莫晚臉色一變,怔怔杵在原地,隻聽那細微的聲響似乎越來越近,直到在她身後停住。

心髒的位置一陣激烈的跳動,莫晚傻呆呆的站著,腦袋裏一片空白,等到她漸漸回過神後,卻依舊不敢轉身。

她緊張的雙手握緊,隻敢微微側目,將臉朝著通透的冰箱大門望過去,銀色的通透冰箱門,清晰的反射出一道頎長的身影。

莫晚整顆心都提到嗓子眼,她深深吸進一口氣,慢慢轉過身,黑眸卻撞進一雙璀璨如星辰的眼眸中,瞬間讓她臉色大變。

對麵的男人抬起頭,俊美的臉龐依舊眩目迷人,隻聽他低低開口,“老婆,今晚吃什麼?”

莫晚杏目圓瞪,她不敢置信的捂住嘴,在這一刻,潸然淚下……

……

三個月後。

“老公,用力點,再用力點嘛!”

私立醫院的康複治療室中,莫晚蹲在單杠的下麵,望著滿頭是漢水的男人,急聲催促:“快點,就要走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