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是在一個普普通通的皖北小鎮上。說它普通,因為它一無名勝古跡,二無高山流水,平凡如皖北平原上任何一方綠色家園。
如今的小鎮早已舊貌換新顏!大片的土地已經失去了自身的價值,那孕育種子的母體,早已被鋼筋水泥穿腸而過,艱難的支撐起輝煌的壯舉!留下的卻是支離破碎的痛苦……
有太長的時間,我無法從記憶中抹去昔日小鎮那貧窮而寂寥的版本——尤其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從一個孩子的思維裏,無論插上任何幻想的翅膀,也無法想象得出小鎮今日的繁榮與昌盛!
那時的小鎮,隻有一條窄窄的街道,說它是街道,是因為每隔一日或兩日,勤勞而善良的農民,便會從四麵八方聚集到此,把自家多餘的特產拿來變賣,然後再從這裏買回一些日常必需品帶回家,這種看似公平的買賣,便是從祖先那以物換物的交易模式演變而來的!
那時被稱著“逢集”,我想大意就是“相逢聚集到一塊的意思吧!”如今的集市早已有了更時尚的名字:“農貿市場!”寬敞,繁榮,天天開放,時時營業,批發零售,方便極了!
街道的兩旁是兩排高大的白楊樹,這也是當時小鎮最靚麗的風景!尤其是炎炎夏日,那大簇的枝葉在風中搖動,倒也給疲勞的農民帶來些許的涼意,一份很小的享受吧!白楊樹的後麵便是兩排低矮的灰色磚瓦房,分別設有收購站,供銷社,百貨公司等,當然這些命名都是那個時代特殊的產物和標誌,還有許多名字已在我的記憶中淡忘了……
(二)
長大後的我,四處漂泊。很多時候,有一種流離失所和寄人籬下的感覺,每每疲勞之時,躺在夜深人靜的黑暗中,還是會懷念故鄉小鎮的那份寧靜與安詳!當然,隨著改革的大潮,小鎮也在起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多年後,當我在異地他鄉有了屬於自己的“蝸居”以後,懷著虛榮的自豪感,終於在一個朝霞燦爛的清晨,風塵仆仆的投入小鎮的懷抱時,小鎮的麵目全非還是讓我大吃了一驚。一排排樓房錯綜有序的排列著,一條條水泥路麵交相輝映,那噴薄的日出,此刻正用炫耀的光芒照耀著眼前的一切,有著一份恢弘的氣勢!
我知道,是我錯過了小鎮成長的過程!就如一個牙牙學語的孩童,多年後,忽然以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站立在我的麵前,會有一種陌生和驚奇!但親切猶在——
當然,這一切的變化對我而言,都隻是預料中的一個嶄新的畫麵而已!唯一讓我掛念的,是那街隅的一角,還存有我少年時代的情節嗎!
向著記憶中的方向搜尋,匆匆的腳步越來越沉重。所有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當然更不存在桃花依舊的場景了……
(三)
記憶把畫麵拉到了我的少年時代——
兩間低矮的土坯小屋,屋的前麵是兩棵挺拔的銀杏樹,雖然看起來與小屋並不協調,但卻始終如一的像兩名稱職的士兵,日夜守護著小屋和它的主人——唐伯!
仰視高聳的樓房,我的心在沉鬱中呼喚:“唐伯,您老過得還好嗎?”
唐伯,一個和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我卻一直認為是我生命中一位值得我敬重的老人!甚至有是他影響了我生命旅途中某一階段成長的軌跡,使我在前行的道路上有了正確的方向!對唐伯的感動,最終是他的平凡和善良——
認識唐伯絕非偶然,那是在我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對於一個農民的孩子,在那個年代能夠上學,已是奢侈,根本不會有多餘的錢去買課外書了。這對於從小就喜歡聽故事,現在,認識的字又剛好能夠讀得懂故事的我來說,對課外書便有一種如饑似渴的的感覺。
當時,在我們的校園裏,有位擺地攤的梁奶奶,除了賣一些學習用品外,還賣一些糖果和瓜子。然而,吸引我的並不是那花花綠綠的糖果和香噴噴的瓜子,卻是那些用來包瓜子的廢舊書籍!很多時候,我都會利用課間蹲在梁奶奶的身邊,一張張的翻看那些已被撕爛的不成規律的文字。
直到有一天,梁奶奶對我說:“孩子,想看書,到鎮上老唐那兒去買,可便宜了!”“真的嗎?”“奶奶幹嘛要騙你!你看,我這些舊書,都是從他那買的,一兩毛錢就可以買一本。”於是,梁奶奶給我說了詳細的方向和位置。終於,在一個星期天的上午,我揣著攢了多日的幾角錢,來到鎮上,按照梁奶奶所述的地址,很快找到了唐伯。畢竟小鎮不大,雖然很偏僻,但地形並不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