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琳的頭七一過,方雪站在崖邊。她一身素服,陣陣涼風襲來,吹落了她鬢角的白花,裙擺隨風浮動,神色俱疲的瞭望遠處,眼前萬家燈明,整個帝都城盡收眼底。她雙手捧著塤緩緩移向雙唇。

崖邊頓時傳來了綿延悠長的曲調,歌一首別離,徒增一抹相思苦,曲一段回憶,往事如夢。

耶律傑輕聲慢步來到她的身後,玩笑的語氣道:“誰讓你偷拿我的塤?”

她停下手中的塤,轉身看著他說道:“怎麼?不可以嗎?”

見她雙眸紅腫,臉上的淚痕早已風幹,耶律傑眉頭微蹙看著她,“你這個人還真是多愁善感,動不動就哭。”

她微舒一口氣,再次轉過身去,麵朝前方,神情平淡,“你錯了,我絕不是一個愛哭的人,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到了這裏總是遇到讓人值得落淚的事。”言完,她再次熱淚盈眶。

一陣涼風襲來,耶律傑解下貉毛披風,搭在她的肩上。

她轉過身來說道:“教我吹恨別離的後半樂章吧。”

耶律傑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手心朝上。她把手中的塤遞給了他。他將塤置於唇邊。她靜靜看著,聽著,學著……

明月高掛,晚風吹動著崖邊的樹影晃動,三兩隻雕時不時從夜空翱翔而過,伴著聲聲哀鳴。

不到半個時辰,她已可以獨立吹奏此曲。他靜靜看著她不斷變換的玉指發呆,又一次回憶起母親在這崖邊悼念父親時吹塤的情景。

曲畢,她將塤緩緩放下。

他回過神來問她:“你知道這個崖叫什麼名字嗎?”

她微微搖了搖頭。

他繼續說道:“叫望夫崖,也是我母親悼念我父親常來的地方,我父親戰死沙場後,她經常一個人默默站在崖邊上吹‘恨別離’。”

“是麼。”她淡淡的說道。

二人麵朝前方,望著帝都城燈火斑斕的景象許久不語。

眼看著亮光一點點消失,夜色沉寂下來,方雪轉身準備回去。耶律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她覺得手臂一緊,垂眸看了眼他的手,道:“你這是做什麼?天色已晚該回去了。”

他來到她麵前,銳利的眸子溫和了許多,深情而又真摯的看著她說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為我吹恨別離嗎?”

望著他認真的神態,她仿佛明白了什麼,不由的一驚,塤從手中滑落。

他立馬俯身接住,幸好沒落在地上,緩緩起身,玩笑道:“小心點,我就這一個塤,摔壞了怎麼辦?”說罷,他右嘴角微微上揚露出標誌性的笑容看著她。

她不想再理會他,轉身向前走。他闊步追上,從她的身後緊緊將她摟住。她止住步子怔了怔,試圖掙開他,可他抱的更緊了。

她蹙著眉,略帶一絲憤怒,“耶律傑,你想幹什麼?”

他將頭緩緩靠近她的耳邊說道:“我一向最煩女人,但除了我母親,”停頓了片刻,“和你……”說完,他嘴角微微上揚,看著她的側臉。

她蹙著眉不語。

他繼續說道:“我很羨慕我父親有我母親守著,所以我希望你能像我母親待我父親般待我。同樣我耶律傑對天發誓,此生定一心一意對你。”

她含淚而笑道:“耶律傑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我隻問你,如若某日我沙場未歸,你會為我吹恨別離嗎?”

她平靜下來低著頭,心裏有了答案,等再次抬起頭來,卻看到年嬌站在不遠處的前方。她連忙回複道:“不會!”並用力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

他心頭一涼,鬆開了她。

她連忙跑到年嬌麵前,微微一笑說道:“年嬌你找我?”

“是”年嬌望了一眼耶律傑,轉身含淚離去。方雪趕忙跟了過去,一直追著她回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