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啊老爺,這北京城您是無論如何不能呆下去啦!”
“為什麼?”
“就是因為您去年在紅螺寺買的那把腰刀。”
“此言怎講?”
“老爺,您聽我說,他們早就盯上了您這把腰刀。一個月,您還記得您的一個朋友說要買下那刀嗎?那並不是他要買,他是東廠的一個姓畢的讓來的。您不肯賣出那刀,他們恨死了,一時又不敢過於怎麼您了,便說隻要我將刀偷出去,就要給我銀子——”
“你是有機會的呀,為什麼不下手?就要到手的銀子不要?”
“我是下不了手,不忍心偷您的東西。我就騙他們,說您將刀藏了,藏的地方除了您自己,沒人知道。”
“他們不會死心的。”
“是的,今天上午,我說是為老鄉辦事,其實我是去見錦衣衛杜總旗了。按理,今天不是去報告的日子。因為今天下半夜——”
原來,這天的下半夜,柳四忽然被開門聲驚醒。他自從從家鄉出逃後,便保持了睡覺警覺的習慣。他猛地坐起:“誰?”
月光下,一個瘦小的身影,手裏提著一把單刀。
柳四不認識這個人。
進來的人將手指放到嘴邊,示意不要作聲,然後輕聲問:“最近生意是虧是贏呀?”
柳四一聽對方講暗語,知是錦衣衛的人,忙也用暗語回答:“嗨,這一個月也就掙了六兩九錢銀子。”
“那你是柳四了,天亮後去茶館,總旗大人要見你。”
“那你——”
“等你見過總旗大人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我就先在你這屋呆著。“
上午,他到了清心茶館。與以往不同的是,除一直和他聯絡的杜總旗外,還有一位錦衣衛的皮百戶。
杜總旗問:“姓尹的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動靜?”
“沒有,他生活還是那樣,刻板無味,每天早起先靜坐,後到小花園舞劍,早飯後,泡一杯茶,就開始看他那些書,看到高興處還嘴中嘰哩咕嚕念叨什麼,有時還鼓掌大笑,也有時仰天長歎,也有時痛哭失聲,簡直像瘋子似的。下午不是寫字就是畫畫,晚上喝一點酒,接著就去彈那古箏,這時全家任誰也不準發出大動靜。”
皮百戶冷笑一聲:“嗨!這老東西日子過得還真滋潤。”
接著,杜總旗又問:“上次叫你注意的那把腰刀,有沒有發現?”
“沒有,他說送給一朋友了。一直沒看到。”
皮百戶打著酒嗝,說:“他一定知道那是路戈倚所鑄之刀,不可能輕易送人,肯定藏哪兒了,你要盯著點。”
又問了一些其他問題,柳四一一回答了。
最後,杜總旗說:“從今天起,三天之內,你要特別小心。給我盯住了,一有問題就趕快報告。”
“如何報告?”柳四問。
“你屋裏的小兄弟就是去做你的接應的,如有特殊必報的情況,讓他傳遞就行了。”
“總旗大人,為什麼這三天要特別小心?您給我交個底,我好有數,盯得緊些。”
那皮百戶又是一聲奸笑:“三天後,他就到我們那兒住下了。哈哈——”
杜總旗也露出得意之色:“你以為他在家老實,才不是呢!弄得不好,他甚至對你並沒有完全放心。他與他的那些狐群狗黨都是在茶樓聯絡,門一關,香茗一杯品著,說著朝廷和我們頭兒的壞話。不是大逆不道又算什麼?本來上頭也並不想要動他,他們也就湊一塊兒發發牢騷,還能翻了天不成?怪就怪他不肯將刀出讓給畢有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