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易逝,轉眼便到二月中旬,這大半個月來,辛詞算是安然度過。宣然與老爺遠行經商,宣夜依舊守在小院,隻是間或托小廝書畫送來些手工製的玩意兒,但大多隻是泥捏紙折,並無初見時那般闊綽。倒是這些哄孩子的小物頗討得辛詞歡喜,她常常愛不釋手地把玩觀賞。
梅子隻道那些兔爺兔奶奶是辛詞托管家買的,並未太過留意,偶爾還曾出言暗嘲辛詞的幼稚:“這兔爺做得倒也栩栩如生,難怪小姐如此喜愛。”
大多數時候,辛詞都對梅子的話都充耳不聞。自那日她窺視到梅子與宣正賢的齷齪之事後,她便一直小心提防這位老爺的枕邊人,除此之外,辛詞的日子過得倒也逍遙。
一日,三夫人單蓮為了解悶喚來樊城梨園行有名的幾位坤角兒進府吃茶閑聊,其中一位叫周青的旦角一邊往嘴裏塞著蜜餞,一邊嬌嗔地說道:“聽說府內搬進個如花似玉的美人,不知姐妹幾個有沒有那個福分結識一下這位蘇小姐?”
也就是因周青這一句話,蘇辛詞被請到廊亭陪坐。一進廊亭,幾個紅衣翠衫的年輕姑娘便將她團團圍住。其中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子輕挽起辛詞的胳膊,笑意盈盈道:“這位便是蘇小姐吧,常聽夫人提起你,說你天真爛漫,嬌俏可人,今日一見便知夫人所言不虛。真是嬌添杏靨三分暈,態異桃花萬種春,把我們姐妹生生比下去了呢。”
“就憑你也想和蘇小姐比?”一個綰著高髻,斜插金步搖的女子湊到蘇辛詞麵前:“蘇小姐是人淡素妝宜,我看你是人醜濃妝塗。”
“你這丫頭,總說些惱人話……”這兩人調笑著坐到單蓮身旁,其中一個快嘴說道:“我看用不了多久,這求親的就要踏破宣府門檻,到時候有得夫人忙呢。”
“何必落得旁人,這府內就有三位器宇軒昂的貴公子。”另一個女子插話道。
三夫人單蓮抿嘴一笑,側過頭問道:“辛詞覺得,三個孩子中誰最稱心呢?”
蘇辛詞一怔,忙搖頭道:“幾位少爺都是一等一的風流人物,隻不過辛詞並無此意,還請夫人莫要羞煞辛詞。”
“我怎不知自己是風流人物呢。”宣然的聲音忽的在辛詞身後響起,辛詞微微歎一口氣,無奈地撇撇嘴,這位三少爺不是隨宣正賢出遠門嘛,怎麼才過半個多月便歸了?
“蘇小姐可是在撇嘴暗歎?”宣然輕快地說道:“看來,是我唐突出現,惹得幾位掃了興致,我還是就此退去得好。”
“說甚傻話。”見到宣然,單蓮已是笑得合不攏嘴,她招手喚著宣然。坐在右側的姑娘早已機靈地讓開位置,宣然快步走到單蓮身邊,先是對那位姑娘作揖道謝,然後才緊挨著單蓮坐下:“我剛進府,就聽管家說三娘在廊亭與幾位姑娘吃酒玩樂,我衣衫也未換過便前來向三娘問安,不知我出門這些日子,三娘和弟弟的身子可好?”
“還是那般。”單蓮輕描淡寫地說道:“前幾日還收到老爺寄來的信,說你們要月底才回,怎底提前了?”
“隻是我一人歸來,爹爹還留在京城打點。”宣然彬彬有禮地答道:“爹爹十分記掛三娘,差我早點回來幫忙,三娘持家太過辛勞,爹爹心疼不已。”
“你這孩子嘴真甜,淨挑我愛聽的說。”單蓮說著假意捏捏宣然的麵頰,宣然也不躲閃,隻是淺笑不語。
“前幾日崇家二少還親自送來兩隻桃子,說是生於玉嶺植霜園的寒桃,霜下結花,本應隆熟采摘,但今年卻奇了,竟是數伏開花,冬日結果。崇老爺得了八隻,便差嘉南送來兩隻,可惜你和老爺不在府中,那桃子又不能久擱,我便差人呈給大夫人一隻,自己日啖了一隻。帶你去找他時,切記幫我問候崇老爺和夫人。”
“孩兒自是記得。”宣然點頭稱是。
宣然舉止高雅,言談爽朗,人又生得白皙俊俏,長身玉立,此等風流人物。自是惹得姑娘們芳心暗許,無不借這個機會和三少爺宣然攀談起來。饒是脂粉飄香,紅袖拂麵,宣然仍從容應對,並不覺與伶人戲子談天有失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