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條蛇,山間的小蛇,每天飲山泉甘露,以山果為食。從沒有想過會有一點,離開山野,但是事實上,我卻離開了。隻因為一個女孩子,和她那說不清的理由。
我拿著一張五天前的報紙,呆呆地坐在雪白的病床上,周圍靜極了,偶爾能聽到幾聲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所有的一切都陌生地都讓我無所適從。
有人推門進來,溫和地看著我,問我好點沒有。
我呆呆地看著她,趙舒雅說那是她的媽媽,所以應該對她笑一笑。
看到我的微笑,媽媽用溫暖的雙手撫摸我的頭發,臉頰。忽然她拉著我的手,把臉扭到一邊,好像在偷偷地擦眼淚。
我不想她難過,趙舒雅也不想,我答應她一定要做好的三件事情中就有一件是要幫她好好照顧她。所以試著伸手把她攬進懷裏,像她攬著我一樣,輕輕地拍著她,她回頭含著淚的眼裏滿是欣慰。
放下手裏的報紙,雙手抱著舒雅的媽媽,我能感覺得到她身上隱隱傳來的熱量。我是蛇,體溫會隨著周圍的空氣變動,所以,她身上的這種熱不光在我,在所有冷血動物心中是一種渴望。
報紙上說:五天前,北城的一個旅遊團在華山遊玩時,團裏一名遊客——趙舒雅,**大學大一學生,不知什麼原因墜落山崖,令人稱奇的是從那麼高的崖上摔落竟然隻有一些輕傷,真是奇跡……。旁邊還有一張趙舒雅的照片,就和現在的我一模一樣,就連趙舒雅本人也這麼說。
趙舒雅,趙舒雅。我在心裏默念,趙舒雅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人類。那天,她在華山底下,那麼絕望地哭泣,她的肉身從山上掉下來已經血肉模糊,她的魂魄想重新回到肉體中已是不可能了。我匍匐著從她身邊經過,被她無奈的眼神吸引了,繞著她久久不願離開。
她停止了哭泣,看著我,那雙眼睛猶如潭水,她說:“小蛇,我死了,你知道嗎?”
我點點頭。
她說,“小蛇,我才19歲,還不能死,你知道嗎?”
我搖搖頭,不知道19歲對於人類來說意味著什麼,我已經在這山底生活了五百多個春秋,19歲太短了,隻不過眨眼之間,
她失望了,歎了口氣,又開始流淚。
搖身一變,變成她的樣子,仿佛五百年來我一直在等著這種變化,所以隻是那麼一想就變成了她的樣子,從此不再匍匐行走。
她看到我變化的樣子,眼睛嘴巴全都張成了“O”型,“趙舒雅!”她大叫出聲,不知道是驚還是喜。
“我是小蛇!”我簡短地說。
“你會說話?”她更驚,一下子跳了起來,接下來不知道是不是要大叫妖怪。
我點點頭,對她笑一下,說:“我是小蛇,可以變化了,你是鬼魂,所以我們一樣。”嗬嗬,學說話竟然會如此簡單,仿佛我一直都會人類的語言一樣。
趙舒雅的眼神暗淡了下來,無力地坐在地上,低低地咕噥:“媽媽,小雅死了!歐陽,舒雅死了!”
我在她身邊坐下,坦白地說:“相傳,人死了是要去地府報到的。你的死應該是意外,陽壽如果未盡,無長鬼可能一時也不太會找到你,所以你應該有些時間,回去看看你想看的人吧。等到了地府,如果你的陽壽未盡,那麼可能就要在枉生地獄裏麵關很久了。”
“回去?”她摸摸自己的臉,淚斷了線一樣掉了下來,“他們如果知道我死了他們……不,我不能讓他們知道我死了,不能!”
“可是,很快就會有人找到這裏,看到你的屍身,他們就會知道你死了。”
舒雅看著血肉模糊的自己,全身上下不由地顫抖,牙齒狠狠地咬著嘴唇,如果她還活著,相信可能會咬出血來。我無奈地看著她,無能為力。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撲了過來,想要拉起我的手,可是她的手如空氣一樣,穿過我的身體,她望著自己的雙手,小臉憋的通紅,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但是,她還是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用滿是期望地眼神望著我說:“你不是妖精嗎?快快把我變回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