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序)
八百裏伏牛山呈西北—東南走向,橫亙在河南省的西部。伏牛山還有一段非常奇妙的傳說,大意如此:在秦始皇統治時期,中原大地饑民遍野,官府不是抓丁就是搜刮百姓錢糧,官逼民反導致匪患縱橫。朝中有一奸臣進言,刁民太多,匪患才不絕,隻有多殺刁民,才能徹底根除匪患,而且人口減少了,錢糧也足夠吃用了。秦始皇覺得此話有理,遂采納。於是派人趕鑄了一頭萬斤的鐵牛。讓官軍把鐵牛拉到百姓家裏,並一同規定,鐵牛推到哪家門前,限期三天,讓這家的百姓把鐵牛推到別家,推不走就會被殺掉全家。這頭萬斤的鐵牛就成了吃人的怪獸,推到哪裏,哪裏的百姓就會哭聲一片。話說一日,鐵牛被推到一個寡婦家門前,寡婦隻帶了個吃奶的娃,眼看三天期限將至,寡婦隻有絕望的痛哭。但是卻有一白發老者為她指點迷津,老者拿出一節藤條做的鞭子,告訴寡婦,這是一條“趕山鞭”,隻要對鐵牛的屁股打三下,它就會自己走了。寡婦按照老者的話如法炮製,使勁的抽了鐵牛三下,由於用力過猛,鞭子都嵌進了牛屁股,等鐵牛甩掉鞭子停下腳步時,就躺在地上再也不動了,也就有了如今的伏牛山。後來“趕山鞭”被秦始皇得到,秦始皇也覺得自己的行為凶殘而愚蠢,於是用“趕山鞭”將大山趕進大海,填海造田,也算為百姓做了件好事,就算折功補過吧。
中原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所以兵患、匪患古已有之,也不足為奇。伏牛山就像一頭偏臥一隅的老牛,目睹著豫省境內的風雲際會、天災人禍、血雨腥風。時間停留在上個世紀的上半葉,河南這個已經千瘡百孔的華夏腹地,卻迎來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安定與戰亂同存、殺戮與擁戴比肩的戲劇性時代······
一
公元1911年(宣統3年),舊曆11月11日,枯葉凋零、中原大地萬物蕭肅。這一日也是伏山縣城逢單大集的日子。
河南省伏山縣位於伏牛山脈西南門戶,中原大地上既普通又非比尋常的一個縣城,不同尋常之處就在於伏山縣城正是地處伏牛山邊緣,南北通衢上的一個重要臨界點,由此往南,就算是出了伏牛山匪患重災區。
“光腚哥、光腚哥!”長工趙老三家的閨女,六歲的小娥子,一大早就扒在她爹的老東家竇四貴家的窗戶根底下喊著。這是伏牛山區的一個常見的農戶院落,一溜四間的土坯瓦屋,顯示這家的家底還算過得去。一個大石盤碾子坐在院子的顯眼處,一側的牲口棚裏空空的,牲口可能是剛剛被牽走,地上散落著一些草料。整個院落蕭條有餘而生氣不足。
竇四貴家的那小子竇光腚,七、八歲還在尿炕,天天光著腚上炕,四貴還經常納悶,是不是娃的名起得不對相啊?哪有這麼大的娃還天天尿炕的。好在尿炕也不是什麼大毛病,光腚這小子可不是一般的主,給他根竹竿,就能上房揭瓦,小小年紀盡想著當將軍、當英雄,本事不算小。
“小娥子,什麼事?是去縣城看斬首示眾?俺馬上就起。”光腚從被窩裏光溜溜的竄到窗戶邊,掀開窗戶一角,用眼睛向外麵掃視著,他知道是小娥子在窗戶外叫他。
“你不是想看城裏犯人斬首砍腦袋嗎?俺爹說晌午時城裏要把伏牛嶺的匪首羊山砍頭示眾。光腚哥,你不是早就想看了嗎?”小娥子踮著腳、使勁的扒著窗沿說著。
“去看、去看,怎麼不去看,小娥子你等著俺。”光腚麻溜的穿上棉衣、棉褲,套上鞋子,跑到堂屋,拿起地上的小板凳放在腳下,踮著腳從碗櫃上層的一個笸籮裏摸出兩張烙餅,卷了卷塞進了棉衣兜裏,拉著趙小娥一溜煙地跑了出去。他娘在後麵喊都喊不住。
竇光腚打記事起,就對這個土匪頭子羊山佩服的不行。這裏幾乎家家都被羊山和他的兄弟們光顧過,羊山帶兄弟們進村一般就是“借糧”,沒有遇到頂牛的基本不傷人,更別說搶錢和糟蹋女人。也許是因為竇四貴的大哥在城裏經營鏢局的原因,土匪羊山對竇四貴家似乎格外照顧,一般也就是要些糧食,不劫色、不殺人。羊山臨走時還口口聲聲的叫著“竇四爺,叨擾、叨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