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家老大自幼習武,後來在縣城裏開了家鏢局。竇四貴找他大哥,說過這個事情,竇老大聽了沒動什麼聲色,“****的土匪羊山,還算有點眼力見。聽說這個羊山以前也在鏢局幹過,他是看俺幹的也是跑鏢路這一行,跟他曾經拜過一個祖師爺的麵子。算了吧四貴,土匪也沒為難你,隻要家裏人沒事就比什麼都強。”
“大哥,能不能給伏牛嶺的羊山捎個話,今後就別上俺家來搗亂了,行不行?一來就弄得雞飛狗跳的。”
“兄弟,你就知足吧,俺堂堂伏山鏢局的鏢頭,能去求他土匪頭子羊山?再說了,你當羊山還能聽俺的話?不就是讓他搶點糧食,你家也不差那點糧,就當打發要飯的了,以後別忘了把家裏糧食藏好了,別露了富餘。要是實在不行,就把糧食放在老二的米行裏存著,他羊山膽子再大,還不敢明目張膽的到城裏來。”
竇四貴在城東五裏莊一帶算的上是個富裕戶,這可是祖輩們攢下的一點家底。到了四貴這一輩,兄弟四個,除了老三竇三貴在十幾歲時得了一場癆病,拖了小半年命還是沒保住。可是為了給老三看病抓藥,家裏的地倒是賣了一大半,接下來竇家的家境就大不如前了。可是兄弟幾個都沒給竇家丟臉,老大從小拜師學武整整二十年,回家以後就在縣城開了個鏢局的分號,自己做了個掌門的鏢頭。
據說竇老大的絕活是使鞭子,十幾米開外熄滅蠟燭而蠟燭紋絲不動。這是竇老大的看家本領,輕易不外露。幾乎沒有人見他使過絕活,四貴也就看他大哥耍過一次鞭子,好家夥!十幾米以內根本近不了竇老大的身,近前的樹葉隨著鞭子的呼叫聲,沙沙的落了一地。耍弄完畢,竇老大收起鞭子直接纏在身上,穿上罩衫以後就像個普通的車把式,看的四貴眼睛都直了。
竇老二讀書夠聰明、也夠勤奮,可就是考不了任何功名。去省城上學,學校裏有激進的學生鬧**,老二也卷了進去。官府到學校抓帶頭鬧事的學生,差一點把竇老二抓了。老二在學校待不下去了,學業未完就帶了個相好的女同學回了家。最終也沒靠讀書謀個一官半職,後來幹脆在伏山縣城開了家竇記糧行,貨源大都從安徽、山東調運,都是竇老大的鏢局給稍帶押的貨。老大對自家兄弟當然不好多收鏢銀,一般都是給手下走鏢的兄弟分些糧食回家度日。
竇四貴發送完爹娘以後,家裏就剩下十幾畝地了,大哥、二哥都在城裏安家落戶,自己就在同村雇了無地的光棍趙老三幫自己一起侍弄這十幾畝地,趙老三比四貴年長幾歲。四貴就托趙老三家的遠房親戚在山裏找了個獵戶的女兒,用了一擔麥子就把媳婦娶進了門。媳婦進門第二年就生下了光腚,光腚隨他娘,喜歡舞刀弄棒的,一心想當一個橫刀立馬的英雄。
趙老三給竇四貴家幫工的第二年,手頭有了點積蓄,就在縣城逃荒的難民裏給自己找了個女人,趙老三不挑模樣,身子骨結實能幹活、能生孩子就行。
伏山縣城位於伏牛山山口的一個交通要衝,是進山、出山的必經之地。自打宣統爺繼位以後,民國沒有建起來,各地的很多激進思潮倒是紛紛傳到了伏山縣城。縣城本來就不太平,袁宮保的北洋軍獨攬大權之後,伏山縣城就像是走馬燈一樣,今天是張旅長當家,明天又來個趙將軍······換一任主,伏山的百姓就被扒一層皮,加上不是鬧蟲災就是鬧旱災,年景不好的時候,伏牛山區陸續聚集了十幾股土匪,伏山縣城屢遭山匪襲擾。
匪首羊山領的這夥土匪是距離伏山縣城最近的一股山匪,這個羊山在當地也算是個人物,早年在北洋軍裏幹過,後來當了逃兵,差一點就被抓回去給斃了。
羊山祖上就是在伏牛山一帶討生活,遇到有財主家要雇短工的就留下,活計一完,東家想要便留,不缺人手的時候就走人。遇到打仗就跑反,遇到災年就逃荒。羊山自打記事開始,伏牛山就經常鬧土匪,全家人就從大山裏逃了出來,一直和爹媽過的就是這種顛沛流離的日子。跟在爹媽後麵一直往東走,跑到了山東。羊山他爹原先打算出關去討口飽飯吃,沒曾想到了山東地界就一病不起,人越是走了背字兒,想躲都躲不過去。先是當爹的一命嗚呼,接下來羊山他娘也被一夥歹人擄去賣到窯子裏。當羊山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孤零零孑然一身時,便命中注定的成了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