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凡勃侖丟開等待不談,隻談冒險。他說,“龐·巴維克認為‘現在的物品比未來的物品較為可取’,這一論斷中的一點真理……如果用‘預期的安全比預期的危險較為可取’這樣的說法,似乎表達得更好;……其實,所謂‘現在的物品比未來的物品較為可取’這種定理,細想一下,就一定會顯出在本質上是不確實的。……即使為了個人自己的利益,‘現在的物品比未來的物品較為可取’,隻有在財產權有保障的時候,而且隻是為了未來的使用。人們想望的目的是……現在的‘財富’,不是‘現在的物品’;人們想望現在的財富,主要是為了它的預期的利益。”凡勃侖所謂“現在的財富”,意味著現在的財產權的現在價值。可是這現在價值有兩方麵,預期的危險和預期的延遲。顯然凡勃侖的“時間的經過”的雙重意義需要一種分別,相當於預期的重複(包括變化或危險)和預期的交貨或付款的延遲的區別。凡勃侖用“變動”代替“平衡”,確實對經濟理論作了一種值得注意的貢獻。他因此使“時間”成為經濟學的一項主要事實。
可是,他不能看出變動和等待的區別——這是永遠現在中的一個不斷移動的時間點和一個現在時間點與一個未來時間點之間的一段間隔的區別,前者是變動發生的時候,後者是等待發生的期間。前者可以叫做“流”,後者可以叫做時間的經過。兩者是分不開的,可是凡勃侖看不到它們的區別,因而就丟開了債務那種無形體的財產,把它和預期的有利的交易那種無形的財產混為一談。直到費希爾的《繁榮和蕭條》在1932年發表時,無形體的財產在經濟理論中才獲得它應有的地位。因此,凡勃侖這位在麥克勞德以後的製度經濟學的先鋒,沒有後來十五年中司法和立法方麵在實驗中所作出的結論那種有利條件,沒有得到這些結論的幫助。
他的批評的和建設的工作完成於1898至1914這一段時期;他以後的著述主要是解釋他以前用出色的獨到之見所創立的學說。在他首先倡議的期內,財富作為物資和物資所有權的雙重意義,正因法院從有形體的財產轉變到無形財產,而在實用方麵開始被打破;可是從事於確定合理價值的行政上的研究機構還沒有行動起來。直到1908年“州際商業委員會”的權利擴大時這才開始,接著各州成立了許許多多的委員會,研究公平的競爭、合理的差別待遇和合理的價值,以及1911年以後的許多產業委員會,後者是為了在勞資衝突中確定合理的關係。
還有,走向科學管理的運動才剛剛開始,專門從事於在管理的交易的各方麵確定和建立合理的條件的一種專家階級,還沒有出現。無形財產的原則在其他方麵的應用,特別是在穩定物價方麵,連想也沒有想到,更說不上計劃執行的機構。
凡勃侖在他的理論體係中排斥債務那種無形體的財產(包括差別利率在內),使得他不可能像他同時代的瑞典經濟學家威克塞爾那樣,奠定理論基礎,建議一種管理這種無形財產的辦法,集中控製貼現率和公開市場買賣,穩定物價,從而加以管理。凡勃侖所提出的經濟學裏關於物資和無形財產的一種二元論的問題,近來才有經濟學家加以研究,他們所做的工作,我們用交易、運行中的機構、穩定物價和合理的價值這些名詞來扼要地敘說。每一項交易是一種估值,不是物資的價值,而是凡勃侖的物資所有權的價值;每一個業務機構既是凡勃侖的運行中的工廠,又是企業家的運行中的營業;一般物價的每一波動是凡勃侖的所謂剝削;每一步提高對合理價值的了解,減少這種剝削。這些是科學的,不是在凡勃侖的自然科學的意義上,而是在行動中的人類意誌的意義上。
169 製度經濟學分析(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