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哥躲在雅間外偷聽,果然,鄭大老爺夾了塊魚就放下筷子,嘴上倒是客氣:“這是貴店的招牌菜?看來煙州無名菜啊……”鄭家不過是因知州任上,一家才搬來煙州,滿加滿算,不到一年。
韓子墨心裏又涼了三分,就連笑都象是粘在臉上般的僵硬,起身為他倒酒:“聽說老爺一家子是青州人士,那可真是個天府之鄉。”可不是天府之鄉嗎?離京城就三百裏之遙,又是南北要塞,商業重城,什麼好酒好菜沒有。
他還能說什麼?一桌的菜幾乎沒有一樣是客人中意,本想借老夫人大壽,先打響酒樓名聲,再漸漸地拉起布莊的生意,這便是他先開酒樓的意途了,民以食為天,酒樓出名是最快速的,可惜,他還是心急了些。
“嗬嗬……”鄭大老爺撫須,點頭虛笑幾聲,鄭家六爺暗暗歎氣,心底大罵韓子墨成事不足。
他與韓子墨的關係,雖然也隻限於那酒桌上,銀錢間,可為了自己的顏麵,不得不替他開脫,笑著打趣道:“想必今日換了廚子。”
韓子墨會意,放下酒壺,丟給李掌櫃一個眼色問道:“今日沈大師傅不在後廚嗎?”
李掌櫃當然聽得的出,這是叫他換人再做,可他也委屈,這已經是沈大廚做的了,再換,叫他換誰做去?隻得悄悄附耳:“東家,這……”六爺看韓子墨的臉色,就知道自己昨夜對他爹是吹破牛皮,此時如驚若寒蟬,一句都不敢再說,轉向韓子墨與李掌櫃時,卻是一記刀眼,心底怒火卻快要掀了屋頂。
韓子墨的心早涼透了,隻想著明日任鄭家六爺打罵上一頓,再給他點甜頭,賠個不是,了結此事,這次,是他魯莽了。
扇子輕輕一舉,示意李掌櫃退下,自己繼續麵帶著笑容,陪著兩位吃喝,隻覺這雅間甚是悶熱,讓人坐立不安,好好的一桌菜,吃在嘴裏,竟也覺得嚼蠟一般……
李掌櫃親自來到後廚,一群廚子雜工便圍了上來:“如何?”
李掌櫃搖了搖頭,走到氣呼呼坐在一旁的沈大廚麵前:“再給做幾道,可得做好點,別說鄭大老爺得罪不得,就是惹六爺不高興,隻怕這聚福樓也難在煙州立足了。”
沈大廚也委屈:“我們這是小地方,我做了三十來年的廚子,做來做去,就這麼幾道菜,那個主,要禦膳房伺候著,我也沒辦法呀,掌櫃的,你就算現在叫我去找個九五城裏的師傅,學手藝去,那也來不及呀。”
“東家也是,沒那麼大頭,戴那麼大的帽做甚?酒樓要是關了門,我們可怎麼辦。”一個打雜的長工,在一旁埋怨,他們不比廚子,有手藝,這家酒樓沒的做,還能去另一家,象他們沒手藝的,可就要喝西北風去了。
在一旁與小二點算醬料的蘇文慧,聽著這些話,低頭想了片刻,便走到李掌櫃麵前:“李掌櫃,不如我做兩道菜,你們送上去試試,就說是大師傅做的便好。”
“這……”李掌櫃不知該不該應下,沈師傅輕哼一聲走開了去,他們知道蘇文慧有擺個攤子,賣些個小點,生意火爆的讓人眼紅,可她那些終歸隻是小點,不是上得了台麵的大菜。再說韓子墨點到了沈大廚的名,要是送上去的比之前還寒磣,那這酒樓真是甭開了。
李掌櫃對蘇文慧還是很客氣,拱手道:“蘇娘子的好意,在下心領了,隻是,唉……”轉而又走到沈大廚身邊:“你倒是給想個法子呀。”
“能做的菜我都做了,您就是把我給丟了出去,我也沒法子想了?”沈大廚八尺大個,大大冽冽,有一句說一句:“這煙州哪家酒樓,不是這麼幾道菜?您也可以打聽打聽,不是我自誇,我沈原的手藝已經排得上號了。”
“我娘還病著呢,要是這生意做不下去,沒了月銀,我拿什麼回去給她買藥補身子去,我還沒娶親呀。”金小二上前拉著沈大廚的袖子,嚇得快哭了:“大師傅,您無論如何也給想個法子,就當救救我娘。”他年十七了,正在說親,偏巧這會子他的娘病倒,正是花銀錢的時候,哪個媒婆會在這時候上門?隻得等他娘病好了再說,若是不好了,那可就是要過三年的事了,他既擔心娘的身子,也擔心自己這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