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書生沉著臉把布包塞楊商手裏。
楊商拿不解的眼神瞧他,幹啥?
書生的回答簡潔有力,跑腿。
啊?
大正午的陽光把楊商的眼前曬出了一圈又一圈的金黃光暈。
你替我去劉大夫那吧,回來時再順道去我嬸娘那知會一聲,以後藥錢都不用掏了。
書生說完轉身要走。
楊商看他突然間心情不太好,覺著奇怪,忙追上去,銅板隔著布包在懷裏叮叮當當。
那你幹什麼去啊?
我心情不好,想去走走。
為啥啊?這麼突然的。
書生停下腳步,回頭一瞥,說了句叫楊商噎得慌的話。
別多問,該幹啥幹啥,也別覺得委屈,我心情好了再跟你道歉。
劉大夫看是楊商,奇怪道,我剛從村長家過來呢。
嘿我就不能生病啊?
你不是比你家養的豬還堅強麼?
你就繼續仗著你年紀老欺負我吧,我不就上回偷摘了你家幾冬瓜麼。
楊商說著把懷裏的銅板丟桌上。
大夫摸了摸身上荷包,我沒丟錢呐。
去,我是來繳藥錢的。
藥錢?誰的?
就前幾天你給扛著到村裏頭看病的那個,膝蓋碎了的那個。
噢張婆啊,她爹今早上才來我這抓藥呀,錢也付了。
楊商找了塊凳子坐,沏了茶喝幾杯,這是交往後三個月的。
劉大夫低頭清算了會。
不夠。
不夠?楊商瞥了眼桌上那堆銅板,還差多少?
劉大夫伸了個手指,差一文錢。
嘿你個老頭兒,一文錢也這麼計較,我來繳的錢你就不能看我麵子折一下?
劉大夫將銅板收好,狡黠一笑,麵子這東西你有過麼?
楊商自知理虧,撓了撓頭退了一步,行,看我爹的麵子行吧。
不行,一個子兒不能少,藥材也得花本錢的小少爺。
楊商拉著張臉從懷裏又掏了枚銅錢,塞劉大夫手裏。
行了,那我這記誰的名字?
這錢不是我的,是病人兒子的,我隻是代為跑一趟。
劉大夫沾了沾筆尖,斜眼他,年紀輕輕的牛頭不對馬嘴,問你記誰的名字你直說不完了麼。
那也得說清楚啊要誤會成我代他繳的呢,下回他家裏人來抓藥發現不用付藥錢了肯定要問的嘛。蕭寧。
哪個字?
蕭條的蕭。
怎麼好好一個姓從你嘴巴裏說出來這麼難聽呢?
實話實說有錯麼?
楊商喝幹了壺茶,琢磨著問了劉大夫一事,你是大夫,應該能開些補藥吧?
怎麼?小小年紀就想壯陽?
我說你能別老惦記我摘你冬瓜的事麼?
那你是要補什麼?
楊商把手裏頭茶杯放下,走到櫃台前,我是想說,能給那病人補補身體,快點好起來的。
劉大夫大悟,噢,那當然有,不過病人家屬沒讓我開呀。怎麼,你掏錢?
楊商把今天借書生錢時剩下來的銅板都給了劉大夫。
你就看著抓吧,這個也記蕭寧頭上,別和他本人說哈,當然他家人要問起來的話,就說也是他掏的錢。
劉大夫約莫算出藥方裏的藥材錢,眼前人給的明顯是有些多,畢竟補藥又不能常吃,四五天吃一回都嫌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