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哈哈笑傲天下(1 / 3)

有知識未必有智慧 娃哈哈笑傲天下

“甜甜的,酸酸的……”,隻要提起“娃哈哈”的大名,每天圍坐在電視機旁的中國老百姓,可以說無人不知。但假如你說起宗慶後是幹啥的,恐怕知根知底的人並不多。

其實,宗慶後的創業經曆頗有傳奇色彩,耐人尋味。此人現年五十歲,從人生的角度看,四十歲前一直活得很倒黴,苦其心誌,勞其筋骨;四十歲後厚積薄發,連連走運;看此人外觀,無疑硬漢一條,方正臉膛,寬肩厚背,無論坐著還是走路,他都習慣地上身前傾,給人一種時刻在火線上等待衝鋒的印象。

大名鼎鼎的娃哈哈集團就是他一手創辦起來的。他是“娃哈哈”的總頭兒,人們卻親切地管他叫“宗頭兒”。

把“宗頭兒”叫作經營大師,不是我的發明,那是共和國給他授予的特殊榮譽稱號。他的經營業績沒有愧對這種稱號。

1987年,宗慶後帶著三個人,靠14萬元借款辦起一個校辦工廠,白手起家,在激烈的無情的市場競爭中,勵精圖治,勇於開拓,從一分一厘的小生意做起,把企業生產力的發展與生產關係的改革有機的結合起來,在短短八年中,使“娃哈哈”發展成為擁有8億元資產,年產值超10億元,創利稅1.785億元的大型集團公司。八年來,他為共和國創利稅5億多元,成為國有資產快速增值的典範。

無論從資產增值的比率,或是資產膨脹的迅猛,還有企業、產品的社會知名度、覆蓋率等多方麵來綜合判斷,宗慶後創造的是個奇跡。這個奇跡延伸出來的“宗慶後現象”“娃哈哈效應”曾經一度轟動商界。

任何奇跡都是不同尋常的,人們用驚異的目光試圖去探尋宗慶後的“娃哈哈”成功的謎底,在這裏,我們不妨順著宗慶後走過的足跡作一番追溯,答案或許就在裏麵。

作為“文革”前第一批老知青的宗慶後,16歲那年,就揮淚告別學校和家庭,踏上了漫漫人生路。

1964年,中國曆史上一個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秋天。已經很懂事的宗慶後,沒有與任何人商量就報名去農場當知青。他隻在地理課本上知道,即將去的馬木農場在中國最大的漁場舟山群島,那裏有一片雪白如銀的鹽田,大有開發前景,卻不曉得那裏幾乎荒無人煙,寸草不生。母親得知他已經報名,盡管心如刀割,還得尊重瘦弱的兒子作出的選擇。

在一望無際的海塗上挖鹽、曬鹽、挑鹽,決沒有詩人筆下的浪漫。那海上的風,猛烈得可以輕易地把人刮趴下;那海邊的浪,疾如勁雷,你慢一步,就會被卷得無影無蹤;那海塗上的陽光麗則麗矣,對曬鹽當然是天然能源,可人呢,半天就脫一層皮!還有,挑鹽的擔子動輒百斤,比宗慶後當時的體重還沉,一天來回奔走上百裏,才能完成生產定額。枯燥、重複的重體力勞動可以壓垮體力上或者意誌上的軟弱者,而宗慶後卻把這種苦作為一種人生的磨煉。

還來不及愛上大海,因農場停辦,宗慶後又不得不告別大海,接受安置去了紹興茶場。這一年是1965年。

紹興茶場不在紹興城裏,不在鹹享酒店旁,偏遠得連烏篷船都不大見有。 但這裏名聲十分顯著,相傳南宋有六個皇帝葬在此地,按風水推斷,此處定是藏龍臥虎之地。

進茶場的頭一個晚上,躺在一翻身就亂響不止的竹棚床上,宗慶後想,命運把他安排到這裏,將意味著什麼?然而就在這塊土地上,他卻度過了艱辛備至,長達14年的耕讀生涯。如果要說“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那麼這三點宗慶後都可以算得上達標有餘了。

生活依然像一把梭,在固有的陳舊不堪的書框裏來來去去,18歲的宗慶後雙手的老繭越來越厚,他拉的那磚坯和磚塊的車越拉越重,他讀的古今中外的書越來越多。當1975年的日曆一張張如黃葉飄落時,進入而立之年的宗慶後不能不慎重地考慮,自己一生的用武之地究竟何在?

1977年,數以千萬計的知青紛紛回城,但是三場的知青仍然不能動,宗慶後仍然在早已灰飛煙滅的宋六陵故地,製作並沒有特色的綠茶紅茶,所有的人都勸宗慶後服從命運的安排,在茶場娶妻生子,但他在心裏默誦著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前蘇聯詩人西蒙諾夫的不朽之作——“等著我吧,我要回來的……”他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場持久的戰爭。

1978年12月,曙光出現了,胸有大誌的宗慶後終於結束了14年的勞動生涯,頂替母親回到杭州,然而一無文憑二無關係的他擇業與發展麵臨許多限製。隻有華山一條道——到上城區教育局屬下的一家校辦工廠去當工人,做紙箱。後來,趕浪頭生產電扇了,就裝電扇,可宗慶後很不快活,畢竟有飯吃不是他回杭州的目的。

80年代初,推銷乏術的領導把銷售的難題交給了宗慶後,他成了一個小小的推銷員。在這個無論風雨睛晦,以車為家的崗位上,宗慶後又度過八年歲月。“與抗日戰爭一樣長,一樣艱難!”十年後,他回憶說。

這是另一個學校。一個即將出現的當代中國企業家,在具體而細微的經營環境中,必須熟悉商品本身正常的與特殊的規律;熟悉市場價格;熟悉合理不合法、合法不合理的交易手段;熟悉我國商品流通中每個環節和一切如今已成話柄的漏洞;用各種語言、手段、方式,推銷自己手中並不見得有多高明的產品;以行家裏手的姿態,處處設防,步步為營,討價還價,才能以最合理的價格,最妥善的交貨方式售出自己的產品,采購到自己需要的原材料。修完這必讀的“課程”,好學多思,多謀善斷的宗慶後,事實上已成了一個真正的經營能手。

不過,宗慶後仍然不快活,在不懂經營,又沒有容納人才氣度的領導下辦事,什麼事也難做成。跑冤枉路,吃冤枉虧,花冤枉錢,受冤枉氣。

比如說,七十年代後期,電度表一時成了緊俏貨,校辦廠算趕上了趟兒,生產電度表。開始一段時間,的確好銷,特別是邊遠省份。可後來鄉鎮街道企業一窩蜂都上馬,都轉產,什麼行政命令也擋不住。

天天泡在市場裏的宗慶後,憑直覺就知道買方市場與賣方市場的位置要換了,他再三向廠裏建議:急流勇退,轉產!

可領導不懂行又聽不慣不同意見,照舊生產不誤。但市場是無情的,它誰的帳也不買,果真電度表開始在倉庫裏堆積起來。盡管積壓是領導造成的,推銷員仍然責無旁貸。

他星夜出發,輾轉千裏,不怕洪洞縣裏遇不到好人,偏在山西找到了主顧:訂單有四位數,單數23元,利雖不豐厚,但總算解了燃眉之急。但是費力不討好,廠裏回電責備他定價偏低,指示他速轉程廣州,說那裏有大買主,開價24元,要貨額達五位數。

做生意,廣東人,精!顛來倒去地察看一番樣品後,先用你根本聽不懂的廣東方言與同事交談幾句,再用不標準的普通話說:“電度表廣州到貨太多,我們不進啦。”你如果說一句希望照顧的話,他就先在辦公室裏來回踱幾趟,再用一種為難而體諒的語調說:“好吧,準備資金積壓啦,進500隻,每隻18元,好不好?”把手指甲一直掐進你肉裏,還讓你不敢叫痛。宗慶後受不了這種窩囊氣,可這一切,偏偏是自己的領導造成的。不死心,他到廣州附近的縣,一個一個去兜售,記錄依然是零。怎麼辦?回家好說,銷售敗北的責任自然該那個電催“速去廣州”的領導來負。

但宗慶後不想兩手空空回杭州。成敗未到最後關頭,決不輕言失敗。經半夜思索,決定“擅自”去海南,背水一戰。勝了,是全廠的福氣,敗了,一切責任自負,也對得自己的良知。

在陌生的到處長著芭蕉和椰樹的地方,他踽踽而行,一個縣又到一個縣,心急如焚,揮汗如雨,在行行複行行的20天中,他奇跡般地敲開了好幾家客戶的大門,簽下了總數超過一萬隻電度表的銷售合同。然勝利在望並不等於大功告成,萬一電度表運來了,收款發生麻煩,勞而無功,反受其累,怎麼辦?宗慶後辦事一向考慮縝密,把銷售建立在萬無一失的基礎上。他不顧旅途勞頓,專程去海口的行政區五金交電公司,請他們作中介參與這項買賣。辦齊了一切手續,這才放心地踏上歸程。

海南之行,是宗慶後麵對難以預測的未來可能性所作的自發的即興創作,想人不敢想,為人不敢為,這是他的性格。

1980年5月,37歲的宗慶後和從黑龍江兵團回杭的施幼珍喜結良緣,蜜月剛過,新郎宗慶後就外出催收貨款,終月奔波,有家難回。

而催貨款誰都知道是“老大難”。今天的中國早已消滅了黃世仁,然而討債的,得求欠債的。宗慶後嚐夠了“刁難”、“穿小鞋”的各種滋味,盡管他過五關、斬六將,索回了現款,但這種以生命、榮譽為代價的賭博,他再不願幹了,下決心要找到一個可以由自己把握支配的實體。

在結婚後的幾年裏,經過幾次起伏波折之後,在秀才成堆的教育係統裏,終於有一位女幹部慧眼識人才,她相信這個在別人眼中是刺的宗慶後,能夠獨擋一麵,並給了他一副擔子。

1987年春天,宗慶後承包經營的杭州上城區校辦企業經銷部開始籌建。條件是,可動用資金14萬元,人員三名,包括他這個經理本人。

廟小,力薄,下達的年承包利潤指標為4萬元,看來不高,其實一算才知,以一萬元充貸利息,人均年創利也須萬元,這在當時,是90%以上國營企業所未敢企及的指標了。

“是不是覺得指標高了?”既出於關心,又被過去的經營者屢辦屢虧擾亂了方寸的領導問。

“不,這樣吧,我一年交10萬元。”宗慶後站起來。然後,不等驚愕的領導回過神來,轉身便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