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壹(1 / 2)

我叫矢吹隼人,一個人住在山上的一棟陰冷的房子裏。

這棟房子年代是很久遠的了,每每陰天下雨的時候陳舊的牆壁就會潮濕,屋頂上脫落的牆皮斑斑駁駁,裏麵露出的是毫無生氣的灰色。我總是喜歡在等牆皮未掉下來之前就把他們拽下來,吹去上麵的灰再扔進垃圾桶。

這棟房子唯一的好處就是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後花園,雖然護欄上已經生成了滿滿的鐵鏽,還依稀掛著幾根枯黃的枝椏,但我不介意。我總是喜歡在裏麵種上各色的花,盛開的時候爭奇鬥豔,色彩紛呈,看著它們富有生氣的樣子獨自坐在一邊閉目養神。

每當晚上的時候,我就會抱著Kin——我的狗到後花園裏看天,一看就是一個晚上。我尤其喜歡握著Kin的爪子揮向天邊各式各樣的星星,燦爛的明麗的,讓人暫時忘卻一些事情。

然後就是每天的澆花,清理,照顧Kin。Kin很嬌氣,總是喜歡被寵著,吃東西也很講究。而我也經常慣著他,一天中的大量時間幾乎都花在了他身上。我對生活便是極少要求的了,每天吃一些便宜的東西,喝簡單的白開水。日複一日,這種平淡的日子漸漸占據了我的內心,我認為一些事也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慢慢變的不再重要到可以忘記。比如我的前半生。比如我的高中生活。比如我曾經的哥們和過世的父親。比如我年少輕狂的樣子。

比如龍。

我認為我會就這樣忘掉龍,我一直這麼認為的。就像忘掉矢吹隼人的前半生一樣。然後在這醉人的平淡裏渾噩寂寞孤獨安靜的死去。直到有一天。

我像往常一樣下山去早市閑逛。看看那裏賣的花花草草或者它們的種子,一粒一粒飽滿的不像話。這是什麼花的種子我倒沒想過,不過看這架勢開出的花應該會很大很漂亮。之後又去給Kin尋覓一些日常生活用的東西,像骨頭啊毛巾啊玩具啊,諸如此類。然後對路邊的來來往往的人們微笑著禮節性的打聲招呼,再一個人獨自回家。

我是極喜歡回家這條路的。大片樹蔭下的泥土濕潤潤的軟綿綿的。路旁的野草總是那麼茂盛,其間點綴著幾朵黃色的小花。這裏沒有強烈陽光的照射,經過時總是能聞到一股潮濕氣。不知道為什麼我很喜歡這種味道,非常非常喜歡。這條路一直延伸到很遠很遠,我從來都沒有去過,也不敢去不想去而且不會去。因為它可以給我一些幻想,幻想路的盡頭是一方人間仙境或者世外桃源。我怕真的走過去了看見的隻是一片荒蕪,那樣真的太煞風景。

我想KIN肯定會像往常一樣在我進門的一刻熱情的衝過來蹭蹭我的褲腿撒嬌似的問我為什麼回來得這麼晚。但當我推開那鏽跡斑斑並且持續不斷發出“吱呀”聲的大門時,事情並沒有像我想象的那樣進展。我聽到Kin發出我很久沒有聽到過的興奮聲音,然後我看到它依偎在一個男人的懷裏。這件事發生的太突然了我甚至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熟悉的輪廓,那個熟悉的身影,那種熟悉的感覺,不會錯的,是他。這個我一直以來想要忘記的男人。

我很訝異他為什麼會在許多年之後出現在這裏,這麼突然這麼沒有預料的。我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做一些準備。我以為我已經被時間打磨的足夠堅強,可是不受控製的,看到他後一幕幕的往事就像一張細細密密的網一樣重新漫進我的腦海,我的神經,漫進我的記憶裏。我感到我好不容易築起的一堵牆在一瞬間就崩塌了,震得我的神經嗡嗡的響。我突然感到一陣委屈,有什麼努力壓抑的東西就這麼被輕鬆地激發出來,沒有理由的。它在我的身體裏來來回回找不到出路,隻好堵在胸口悶悶的痛。我動動嗓子,甚至連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了,它們混著我突突跳起的神經咿咿呀呀的的糾結在一起,看著眼前這個溫柔的撫摸著Kin的男人,我感覺眼前的景象被什麼東西暈開了,模糊一片。

接著這個男人轉身看見了我,笑了。

然後他輕輕的走過來輕輕的抱住了我,沙啞著嗓子說,隼人,是你嗎隼人。多年來想要忘記卻無能為力的音色現在如此真切的環繞在耳邊,我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小田切龍,真的是他……小田切龍。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的這裏,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來這裏。但是我知道起碼他現在的心情和我是一樣的。因為我能感受到他不住顫抖的身體。我沒有說話,把他的腦袋扳過來,撥開他長長的劉海,我看見的是那雙和以前一樣美麗的眼睛。微微上翹的眼角被歲月的輪回擊打的有些疲憊與滄桑。他的臉比以前更加瘦削了,棱角分明傲氣十足。嗬嗬,還是以前的那個龍沒有變啊。我微微笑了笑。他察覺到了我表情的微妙變化,神色變得有些不自然。隼人……他猶豫著想要說什麼,卻被我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