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既然來了就進去坐坐吧。我苦笑一聲,拍拍他的背。Kin在一旁搖著尾巴蹦蹦跳跳。我想他一定很納悶我居然什麼都沒有問他。其實我也搞不懂自己,明明心裏那麼那麼多的疑問。他這麼長時間過得怎麼樣,都去了哪裏,有沒有上大學,有沒有找個女人,有沒有一份工作,他是怎麼找到的我,這一切的原因又是什麼……無數的問題在我腦子裏來來回回的盤旋著遊蕩著,可是當我看到龍那張熟悉的麵孔,不知怎麼回事就是問不出口也特別害怕問出來。
隼人家裏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啊。龍說。我看見他的眼裏有一種近似於興奮卻又隱含著一點憂傷的東西。什麼感覺?我問。不知道,我說不出來……龍的語氣突然變得輕柔起來了,又微微夾雜著歎息,隨便找了個凳子坐下。是麼?我倒是感覺它挺破舊的。我自嘲道,然後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我突然感覺我和龍之間好像生疏了好多,從前有什麼說什麼肝膽相照兩肋插刀的矢吹隼人和小田切龍好像都已經不複存在了。或者說,矢吹隼人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矢吹隼人,而小田切龍……我卻不知道。我去儲藏櫃裏找找看有沒有茶葉之類的東西,可是翻騰了半天找到的除了白開水還是白開水。我暗自苦笑,隨手拽掉了櫃子和牆的夾角之間新結出來的蜘蛛網。洗了洗手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水果,結果隻在Kin的“床上”發現了半個腐爛已久的蘋果。
龍,對不起,我家什麼也沒有了。我尷尬的望向龍低下頭不好意思的說。沒關係隼人,沒關係,你不用這樣的。龍笑著站起來,走過來幫我拍拍剛才臉上不小心蹭到的灰塵,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心裏一緊突然像觸電一樣急忙避開了龍。然後龍呆呆的看著我,手僵在那裏不知所措。我意識到自己好像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我去做飯。我急忙丟下這句話慌慌張張的又跑到了廚房,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又成了年輕時候莽莽撞撞的矢吹隼人沒有變。我一句話也沒有說,龍也背對著我一直沉默,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在做什麼,隻聽見耳朵旁邊乒乒乓乓做飯的聲音。現在我和龍之間應該剩不下什麼了吧,我想。難道不是麼?從以前到現在,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有些事來不及思考就過去了,蒼蒼促促。而我又能抓住什麼呢?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
我走到餐桌邊,龍正坐在那裏擺弄著一個杯子,我鋪了桌布再把飯菜放在上麵一點點擺好,然後在龍的對麵坐下。外麵的天突然變得灰蒙蒙的,窗外的不知名的鳥又開始叫個不停。我想這場麵也真是夠尷尬的,不過心裏竟然在暗自慶幸著些什麼。是什麼呢?
隼人,現在好像還沒有到午飯時間啊。龍突然對我說道。啊?是麼?我疑惑的看表,果然,現在才早上九點半。我笑笑。龍你上山肯定很累,所以就早點吃些東西啊。說完把盤子往龍的那邊推,龍不吭聲又把盤子推回去。我說龍你做什麼?龍看了看我,說隼人竟然會做飯呢。我很好笑的說那當然了,要不這些擺在桌子上的是什麼啊。龍又說隼人以前可是不會做飯的。我說都過這麼長時間了當然得學會了。於是龍繼續看著我別有深意的問,這麼長時間是多長時間?我撓撓頭看著窗外漫不經心的說,應該有二十幾年了吧。然後龍突然生氣的站起來朝我吼,凳子隨著他劇烈的運動而倒在一邊。
矢吹隼人你個白癡!既然你什麼都清楚什麼都明白,那麼你認為我們還有多少個二十年可以去這樣浪費?!
我頓時語塞。龍說的話一字一句的狠狠扣進我的心底,我的眼淚不受控製的奪眶而出。
於是龍就笑了,笑容那樣慘白那樣無力。我發誓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個笑容。就像是冬天的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