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說他暈過去了或者什麼,而是因為主殿的大門被東西擋住了。
主殿不大,大門便也不大,大約高三米,寬兩米左右,在這個晴空萬裏的白天,有什麼能直接把大門擋住呢?
當然有的,答案是降落傘。
安倍鬆明得感謝剛才那陣風,因為那陣風的最後一把力,才把他準確地送到了主殿門外,否則,他大概就要在外麵院落裏和一堆守衛的神主們糾纏不清了。
小櫻比他還要快一步,她是直接從半空中解了降落傘跳下來的,她強悍的身體素質足夠經受數十米的衝擊力,她落在了外麵。
因為她看見了白衣的禰宜手捧一卷素帛正急匆匆地往外走,其實最近半年來,她有很大一部分時間是在這裏度過的,因為她長得太快了,而這裏,是整個家族最安全的地方。
小櫻不知道那卷素帛上是什麼,但是她能從熟悉的禰宜身上嗅到某種陰謀的氣氛,從他的腳步,從他的神色,從他有些忐忑的眼神,從他微微下垂緊抿的嘴角,小櫻在空中三十米的時候判定禰宜手中的東西需要被搶回來,所以她直接解開了降落傘。
攔住禰宜,奪到素帛,她稚嫩卻深邃的眸子逡巡一周,周圍幾個權禰宜們目瞪口呆,回過神來已經不見了那嬌小可愛的身影。
他們驚恐地互相望了一眼,瘋了一般地往主殿跑,卻發現主殿的大門已經被鎖住了!
門內,木心因蒼老而深陷的眸子裏發出驚恐的目光,而他看向的卻並不是安倍鬆明,而是小櫻。
沒錯,他就是在害怕小櫻,害怕那個溫軟得能滿足任何男人對於女兒的憧憬的小姑娘。
安倍雅人喉間的針被取了下來,能夠說話了,雖然每說一句話依然像被刀子劃過一樣地疼。
“叔叔,促使你作出這種決定的,恐怕就是小櫻這孩子吧?”
他嘿嘿冷笑著,目光陰毒地望著安倍木心。
“她讓你看到了強大的不可控力,所以你才故意放任另一個孩子被搶走,所以你才急不可耐地取我而代之,因為你已經太老了,如果你再不給自己和自己的孩子爭一把,我的孩子們會把你徹底地湮滅進塵埃裏。你是這樣想的,對吧?”
他又回頭看了看安倍鬆明:“鬆明這孩子不適合做家主,但是他卻生了一對好兒女,所以——”
“安倍雅人,你是瘋了麼?這一對孩子根本不能算作我安倍家族的血脈!”
“憑什麼?難道你想說因為他們太強麼?”
“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是人類!”
“人類?”安倍雅人啞然失笑,“哈哈哈哈——”
他笑了很久,因為笑得太用力,嘴角甚至沁出了一絲血跡,他的聲帶受到了損傷。
“你忘了這裏是什麼地方了嗎?我親愛的叔叔。”
他似笑非笑地望著安倍木心,目光輕輕一挑,落在主殿供奉的主神位上——一隻白狐昂首而立,目光睥睨,優雅得如同天上的神靈。
“安倍家族什麼時候承認自己是人類了呢?”他輕聲地呢喃道,並沒有刻意對誰說,目光有些迷離,又有些欣慰。
是的,安倍家族從來沒有把自己當做人類,他們是白狐的後代,天生就該屹立在人類之上的,他們之所以還願意屈從於人類的生活方式,那隻是因為他們還沒有找到解放這具脆弱的軀體的方式。
而他,安倍雅人,找到了。
安倍雅人強撐著重新端坐,神情肅然:“鬆明,打開大門,安倍家族該見見這天了!”
安倍鬆明皺皺眉,他對安倍雅人有著很複雜的感情,一方麵作為父親,他不僅間接害死了作為“人”的櫻木純子,更是試圖把純子當做實驗品,這讓安倍鬆明覺得無法原諒;但是另一方麵,他從心裏知道,安倍雅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從家族利益出發的,自幼接受的家族榮耀教育告訴他這是對的。
他終究還是打開了大門。
門外一片白衣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