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木心望著滿眼的白衣有一瞬間的愣神,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命令還在小櫻的手裏沒有發出去,但是麵前這些盛裝的人,他們穿著家族最隆重的祭服,無論是早已腦滿腸肥一肚子爾虞我詐的商人——他是安倍家族的商會會長,還是每天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妙齡女郎——她是安倍家族的情報一姐,就職於某夜總會……
此刻,他們臉上都帶著不同於平日裏的神情,肅穆地站在門外。
人不多,三四十號人,卻足夠擠滿這個小院子,也足夠撐起這個龐大的家族。其實和樹木一樣,再大的樹冠,下方支撐的主幹隻有幾根,甚或隻有一根。
安倍木心整了整衣冠,既然來了,那麼,自己的計劃提前也並無不可。
但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為首那個體重和身高數值相當的胖子開口了:“宮司大人,你無權處置家主。”
安倍木心怒道:“家主有錯,神社作為家族的監管力,我如何會無權處置?”
他一把拿過擬好的罪狀書,扔給權禰宜,說:“讀!”
權禰宜其實已經被眼前的陣勢弄懵了,罪狀書入手,他定了定神,努力想要看清目前的境況,再決定是不是應該讀出來。
但是他顯然不具備快速應變的能力,他並不知道該如何去應付麵前的情況,他不敢得罪宮司大人,因為那是自己的直係上司,他更不敢得罪家主和眼前的這一群家族實權者,因為神社是依附於家族的……
想到這裏,他咬了咬牙,一抬手,手中素帛揚起一個角度,直接飛入了身旁足有一人高的鏤空雕花香爐。
扔完,他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隻是往胖子那邊挪了挪。站隊很明顯。
胖子嘴角勾了勾,心道不錯,許多年後你會感謝自己今天的作為的。
不過前後不到一個小時,形勢已經完全逆轉,神社關閉的時候,是安倍木心的天下,而當神社打開門重見天日的時候,絕對的家族力量才是主導。
安倍木心猜對了許多事,但是他畢竟不是家主,沒有當過家主,也沒有人教他當過家主。
所以他不知道,作為一個家主,最重要的不是什麼人心,而是約束力,小的家庭,自然有情感作為約束力,但是對於安倍家族這種龐然大物,唯一需要的約束力就是利益。
安倍雅人暴虐、獨斷專行、失盡人心,沒錯,但是他並不需要這些,因為他對家族權益的掌控是絕對的。
他是家族這棵大樹的主幹,頂天立地,卻從不需要去取悅任何人。
因為家主從來就不是用來取悅別人的。
安倍雅人站起來,背有些駝,步履也有些蹣跚,但是他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極重,而隨著他的步伐,外麵那些人的態度愈加恭敬。
安倍木心不懂真正的利益,也不參與家族利益的劃分,所以他不會知道,早在幾個月前,安倍雅人就把今天安排好了,而他拿出的籌碼就是基因技術。
基因技術不是他安倍雅人的秘密,而是安倍家族的秘密,這將是他們新生的起點。
損失掉的算什麼呢?賭場?夜總會?娛樂城?和掌握住下一個時代的命脈相比,這些什麼都不算!
“安倍家族將在今日重生!”
安倍雅人舉起雙手,似在擁抱天空,不算高的個子在這一刻顯得有些恢弘。
他不是個好人,但是他是一個盡職的家主。
“我宣布,“
他有些疲憊地開口,聲音不大,卻字字鏗鏘。
“逐安倍木心,宮司一職,由安倍櫻擔任。”
“是!”
眾人齊齊一諾。
隻有小櫻還在一旁托著腮發呆,她雖然智商很高,但是畢竟對人情世故了解不足,她還沒有能夠想明白,為什麼安倍雅人能在一瞬間翻盤,而為了今天籌劃許久的安倍木心卻一敗塗地。
當然,她還在思考另一個問題,安倍櫻是誰?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快就有了,因為權禰宜當先跪在了她的麵前,虔誠喚道:“宮司大人!”
安倍鬆明覺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似乎自始至終,他的存在沒有任何意義,他的一切行為都在安倍雅人的掌控之中,他的努力不過是個笑話。
“鬆明,你一定在恨我,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