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他奶奶家的小院子不大,栽種了一棵山葡萄,搭了一個高高的小葡萄架,一到了夏季和秋天的時候,小院子裏就見不了多少陽光了。他奶奶家的二間屋子也不寬敞,裏屋外屋加起來也就四十多平方米,白天還好一些,隻有他奶奶和平庸在家裏。可一到了晚上,那就不得了啦,裏屋外屋,炕上炕下都是人,人碰人的,幾乎天天就像過年似的一樣熱鬧。
那天晚上,大家陸陸續續地都走了之後,平庸的小姑姑站在炕頭前,板著臉,用手指頭指點著坐在炕上玩皮球的平庸,惡聲惡氣的說:“你這個小東西,都四歲多了,還整天讓你奶奶背著,你看我哪天要不狠狠地打你的小屁股才怪,你就給我好好等著吧!你這個小懶蛋。”
平庸從來也沒有看見過他小姑姑對他這麼凶過,他小姑姑的話音剛剛落到地上,平庸眨巴眨巴眼睛,小臉蛋一紅,哇地一聲就大哭了起來,好像受到了多麼大的委屈似的,一邊大聲的哭叫著,一麵一抬手就把他手裏正玩著的皮球給扔到了炕底下,嘴裏還朝著他小姑姑使勁地嚷嚷著:“打死你這個壞姑姑!打死你這個壞姑姑!打死你這個壞姑姑!”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把孩子給嚇著了吧?真是的,你嚇唬孩子幹什麼,你快走吧,快回你家去吧。”
平庸的奶奶躺在炕上氣哼哼的責備著平庸的小姑姑。
“別哭,別哭,別哭了,聽話,啊,聽話,乖,乖啊,爺爺喜歡你。爺爺打她,你看爺爺打她的屁股!”
平庸的爺爺一麵說著話,一邊伸出一隻手去把平庸從炕頭上拉起來摟到了自己的懷裏,舉起另一隻手對著正在彎著腰找皮球的小姑姑的後背比劃著說:“你看我打她,打她的屁股,打她屁股。別哭啦,別哭啦,乖孫子,啊,爺爺給你拿桔子罐頭吃去。”
平庸的爺爺一邊說著話,一邊抱著平庸來到了外屋。平庸吃著酸甜酸甜的桔子瓣,聽見他小姑姑在裏屋裏大聲地咋呼著說:“您們看看,啊!這個孩子都讓您們給慣成什麼樣子了!這還行了,連一句話都不吃,長大了那還得了啊!趕明兒讓哥和嫂子抱回他們家裏去吧,省得好好的一個孩子都讓您們給慣瞎了。”
平庸的小姑姑還說了些什麼話,平庸就不知道了。因為酸甜酸甜的桔子瓣不但已經堵住了他的小嘴巴,也已經捂住了他那對厚厚的小耳朵。
那幾天,家裏的大人們誰來了也不像往日裏那樣搶著跟平庸鬧哄著玩了,隻有他媽媽每次來的時候還抱他一會兒,跟他說上幾句話,其餘的人全都圍著他奶奶的身前身後團團轉,平庸猛不丁地受了冷落,心裏很不高興,也很不是滋味,除了他媽媽之外,他誰也不願意理睬,每天晚上他都一聲不響地坐在炕頭上玩他的那個小皮球,一邊玩著,心裏一邊盼望著這些大人都趕快早點走,他們都走了之後,自己好吃一點什麼點心、水果和水果罐頭之類的好東西,吃完睡覺。
那段時間裏,平庸特別喜歡白天,白天家裏人少,他爺爺時不時地就好拿出一塊什麼點心或水果罐頭之類的東西給他吃。他爺爺每次給他點心吃的時候都對他說:“我的乖孫子!這可是最後一塊點心啦,吃完了以後可就沒有嘍!快吃吧,我的乖孫子,吃完了,自己玩去。”
平庸的爺爺上班去了,他奶奶也下了炕,他爺爺的那最後的一塊點心還沒有給平庸吃完。因為每天早晨,他爺爺臨上班之前,晚上,他爺爺下班回來之後,他爺爺都還是要拿出一塊什麼點心來給平庸吃,嘴裏還是那幾句話:“我的乖孫子!這可是最後一塊點心啦,吃完了以後可就沒有嘍!快吃吧,我的乖孫子,吃完了,自己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