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徊提著筆,略一遲疑,便沉水、祈年提著的托盤上寫下“好樓”三字,隨後又寫了蓮花樓、芙蓉樓、牡丹樓,最後才將石清妍自己說的醉夢仙、楓林晚寫上,隨後示意餘君言拿了他的私章印上。
石清妍心知楚徊是故意的,心裏也不以為意,暗道甭管是什麼字,隻要是楚徊題的就好,待都蓋過章後,便叫祈年、沉水小心地收著,隨後又看了眼餘君言,笑道:“隨去蒲榮院說話吧,這邊的王霸之氣太重,實說不出什麼話來。”
“就數話多。”秦柔心裏嘀咕著,卻也樂意看著餘君言被石清妍踩腳下。
“麗嬪,隨著嫂嫂去吧。”楚徊揮了揮手,不由地想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這九五之尊,也不能幸免。
“恭送嫂嫂。”
“恭送王妃。”
楚恒、賀蘭辭兩個彎腰說道。
石清妍斜睨了這兩,心道好皮相,看楚律站楚恒身邊,真想不出楚律的親娘淑妃早先是怎麼皇宮裏寵冠後宮的,莫非先帝不看重皮相隻看重內涵?想著,便領著餘君言、秦柔、沉水、祈年等女出去了。
楚律心說石清妍不是來看他的男子氣概的嘛,見她出去了,便對楚徊說道:“今日餘君言靜喬麵前胡言亂語,又對靜喬動手,臣是萬萬不會善罷甘休的,還請陛下還臣公道。”
“三哥要如何?”
“廢了她的手。”
“好。”
楚律聽楚徊答應的這般不假思索,不由地深深看他一眼,心道自己興師動眾過來,就似玩笑一半。
“陛下,餘娘娘深得太後寵愛,倘若太後知道……況且聽餘娘娘說,郡主今日將她鎖了怡然樓中,餘娘娘定是一時情急,才冒犯了郡主。”耿奇聲忙勸楚徊收回那話,不提太後如何,如今餘君言與楚靜喬兩個都有錯,倘若楚徊懲治了餘君言,豈不是叫留客天中他們的沒了士氣。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朕以為耿大十分疼愛郡主呢。”楚徊淡淡地說道。
耿奇聲忙低了頭,偷偷看楚徊一眼,不敢再勸說。
“母後那還有臣家老大的牌子,早年母後說已經砸碎了,如今母後將靜喬的牌子給靜喬了,是否也該將臣家老大的牌子還給臣?”楚恒說道。
楚徊心知楚恒說的是先帝胡鬧做出來的皇太孫的牌子,點了點頭,說道:“待朕去信給太後,叫太後還給五弟。三哥、五弟還有旁的事嗎?”
“聽說王妃有孕了,小道想問一問太後身子可健朗?用不著明年叫王妃回京給太後侍疾吧?”賀蘭辭笑道,心裏想著太後等到燕回關的事了了,定然會想了法子將藩王妃還有藩王的子嗣都弄進上京做質。
“不用。”
楚恒、賀蘭辭、王鈺等也知道如今楚徊這般好說話的原因,便都笑著看楚徊。
楚徊才要說話,忽地又聽門口顧漫之來問:“陛下,錦王妃問到底要不要叫酒樓裏準備房間。”
楚徊滿心都是燕回關的事,不耐煩跟石清妍糾纏這些小事,咬牙道:“要。”
“……那定金,錦王妃說要先付定金。”
“拿了給她。”顧漫之答應了,再看楚律、楚恒等,心裏說了一句欺太甚,便又退了出去。
“這些瑣事都了了,三哥、五弟此時是否有雅興來說一說燕回關的事?”楚徊說道,舌尖舔到血腥味,心道楚律寧肯叫守著益陽府南北兩邊,也不肯對燕回關派出救兵。
“燕回關的事啊,不好辦。”賀蘭辭搖頭晃腦地說道。
耿奇聲看了眼“恃才傲物”的賀蘭辭,恨得咬牙切齒,心道虎落平陽被犬欺,賀蘭辭等太過小得誌了。
“徐州五萬大軍眼看就過來了,陛下派出十三萬大軍圍攻益陽府,臣怎敢輕易對燕回關派出救兵?父皇教導臣等寧死也要守住藩地,臣等不敢辜負父皇。”楚律淡淡地說道,早先是他心慌意亂,此時隔岸觀火看楚徊心急如焚,當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楚徊見楚律一心跟他較勁,卻不想著共同禦敵,又恨眼下楚律鏟除了他的暗探,此時不能更清楚地知道燕回關的事。
“五弟也不怕燕回關被破之後,中洲府難以保住?”楚徊又問楚恒。
“不怕,中洲府要自保還是能夠的,蠻子要是有點腦筋,便該繞到南邊,從南邊的省進入中原。”楚恒鎮定地笑道,心道等了許久,終於等到跟楚徊討價還價的時候了。
楚徊伸手將眼上紗布解開,待取了紗布睜開眼睛,看見模糊的幾個後,心裏歎息一聲,心道先帝選了他,隻怕是看穿了楚律、楚恒這兩不顧全大局的性子,“三哥、五弟今日來,不隻是為了靜喬吧,隻怕三哥、五弟也是心急燕回關一事,是以來尋朕商議。燕回關危旦夕,還請兩位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二位若不肯向燕回關派出援兵,還請二位給個方便,叫朕派了兵馬過去。”
“不行,臣想到陛下的兵馬從益陽府穿過,便不勝惶恐。”楚律說道。
“臣也是。”
“君無戲言,朕立誓此次兵馬經過,不動益陽府、中洲府一絲一毫。”
“太後也曾說過要毀了玉佩,隔了忒多年,玉牌隨著一番顛倒黑白的說辭再出現,臣惶恐,不敢冒險。”楚恒笑道,瞧見賀蘭辭“不拘小節”地蹲坐地上,也有些疲憊,但終歸他不是賀蘭辭,於是強撐著站著,見王鈺站後麵,便微微將身子向後倒去,斜靠王鈺身上。
楚徊險些吐出一口熱血,視野裏楚律、楚恒的麵目他看不清楚,但料想這兩該是一幅小得誌的神情,待要再跟楚律、楚恒比一比耐性,卻忽地聽到顧漫之衝進來說道:“陛下,不好了,萬將軍之子事不省地被抬進錦王府了。”
楚徊從椅子上彈坐起來,駐守燕回關的萬將軍兒子都身受重傷,那燕回關豈不是……“三哥、五弟究竟如何才肯叫燕回關的將士見到援兵?”
楚恒麵上做出焦急狀,心知燕回關並不要緊,瞧了眼楚律,又低頭看了眼賀蘭辭,心道漫天要價的時候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