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冠蓋滿京華九(3 / 3)

何必問聞言,脫口道:“知己是要‘遷都’?”

石清妍見何必問立時懂得了她的意思,便與何必問惺惺相惜地對視,默契地勾起嘴角,你知我知地笑了起來。

賀蘭淳看這二人臉上露出如同奸、夫淫、婦勾結謀殺親夫的奸詐表情,不禁扶額,心說自己一輩子光明磊落,怎會淪落到如今替這對奸詐之人把風的地步?

“必問,這遷都二字不是隨便說的。”賀蘭淳沉聲道,既然遷都,自然是要謀朝篡位,眼下錦王府雖占了亙州府,但燕回關依舊在瑞王手上,楚徊的兵馬數目也多,這二字不是輕易能夠說的。

“都,可解為首,一國之都,乃是一國之首,是諸子百家彙聚之處,銀子、才子、士子樣樣高出其他地方。”何必問沉吟道。

石清妍抱著手臂,低著頭踢著地,說道:“說白了,就是毀了上京的所謂教化,將上京從思想、人倫、財富……各方麵全方位地拉下。”

何必問吸了口氣,心想果然石清妍手上沒小事,將京城拉下來,將益陽府推上去,楚律雖不造反,上京雖還是正統的京城,但天下人心中會將益陽城當做正經的“京城”,“……這就是知己一直求的進可攻退可守的位置?”進一步,楚律或者賢淑造反,既然天下人都把益陽府當京城了,造反的話也沒百姓會吃飽了撐著去反對,這就是“水能舟,亦能覆舟”;退一步,楚律、賢淑沒造反,楚徊即便不樂意看楚律、賢淑做了土皇帝,他管不著天下人怎麼想,自然拿楚律他們沒辦法。

“正是。”石清妍點了點頭。

賀蘭淳蹙眉,總算明白何必問那“遷都”二字,不是說真的將朝廷搬去益陽府,而是潛移默化地,將天下人心中的京城,從上京改成益陽。

“此事,難如登天。”賀蘭淳直言道。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我不樂意來,是他們逼著我來的,既然逼著我來,我就壞給他們看。”石清妍憤憤地說道,她家中還有三個嗷嗷待哺的小兒,雖說不用她喂奶,但她也想留在家中看著;大抵是將賀蘭淳看成自家長輩了,仰頭看賀蘭淳的時候就十分委屈。

賀蘭淳見石清妍將自己比作老鼠屎,又看她神情十分可憐,便安撫地對她一笑,說道:“王妃太過自謙了,老鼠屎還不至於。”說完,又看了眼還在沉吟的何必問,不禁心道自己老了,要過老半天才能聽懂年輕人的話;隨即又想難怪甘康看重的是何必問,不是賀蘭辭,賀蘭辭文武雙全,但總歸是個常見的能人,何必問卻能獨辟蹊徑;繼而,又想何必問與石清妍當真是知己,三兩句話,便能心意相通。

“難雖難了一些,卻也值得一試。”何必問深深地點了頭,心知楚徊回京後便找了幾個大臣商議宵禁、海禁的事,那幾個大臣無一勸說楚徊打消那念頭。既然上京這邊的人固守陳規,不若“遷都”,也免得糟蹋了一代又一代的良材。

石清妍見何必問果然讚成,就有意笑道:“我就知道知己是知難而上的人,不是食古不化的人。”

賀蘭淳笑道:“王妃莫用激將法了,賀蘭家若是不知何為因勢利導的人家,也不會延續了百餘年。隨王妃要如何,賀蘭家隻管配合就是了。這上京……委實古老了一些。”歎息一聲,自幼生長在上京,也並非對上京全無留戀,但見識過了推遲宵禁後熱鬧喧囂的益陽府夜景,再看上京,總覺的上京有些像是行將就木的老人。

商議完了正事,石清妍便對何必問道:“知己既然來了,就給皇後瞧瞧身子吧。”

“皇後也在?”何必問驚訝道。

“皇帝叫她微服私訪來著。”

賀蘭淳、何必問怔住,心道楚徊越發不像話了,身為皇帝,私自離宮幾月就罷了,竟然還叫堂堂皇後出宮私訪。

“也好。”何必問說道。

石清妍忙先叫人去薑氏那說一聲,將賀蘭淳夫婦送走,便領著何必問去見薑氏。

身為女子,對生育一事還是十分在意的,因此薑氏不顧德福勸阻,毫不避諱地坐在明間裏等著石清妍、何必問來,房裏隻留下了親信德福還有石清妍的丫頭。

何必問進來了,一雙桃花眼微微勾起,就衝薑氏春風化雨地一笑。

薑氏看他這般笑,就問石清妍:“在宮外皇帝是不是也這麼衝人笑?”

石清妍見薑氏調侃楚徊,就笑道:“皇帝不是這樣笑的,知己,你學個皇帝的樣給桑榆姐姐笑一個。”

何必問蹙眉,心道石清妍將他當什麼了?轉而,又想原來楚徊連自家老婆的心也沒管住,一時那“知難而上”鬥誌又湧起,心道自己就叫皇後為自己傾倒,叫楚徊戴上一頂綠帽子,想著,就對薑氏淡淡一笑。

“也是‘願者上鉤’的死相?”薑氏很有些失望,原當楚徊叫宮外的女人為他死心塌地定是有些旁的招數,自己還好奇來者,不想還是這一副自覺穩操勝券的老模樣,真不明白餘君言、耿氏是怎麼上鉤的,難道覺得這副表情的男人很有魄力、很淡定從容?

被稱之為“死相”,何必問心道不是說自己的,是說楚徊的,於是說道:“請皇後許必問給你診脈。”

“有勞第一才子了。”薑氏說道,由著沉水將她的袖子微微擼起一些。

何必問等薑氏準備好了,便將手指搭上去,搭上去之後微微蹙眉,旋即舒展開眉頭,“皇後知道自己被人下毒?”

“有些年頭了,餘毒還在?”薑氏平靜地說道。

“不曾聽聞娘娘小產過,可是……”

“時機不好,便瞞著旁人,不曾提起。”薑氏又平靜地說道,心裏對何必問很是信服,她小產的時候日子還淺,宮中太醫給她請脈時雖有疑惑,卻不敢多事地提起。

石清妍心道薑氏在宮裏就連小產都要挑好時機,時機不當,還要瞞著眾人,既然瞞著眾人,想來身子就沒有仔細保養。

果然,何必問說道:“娘娘這身子損傷的厲害,要有孕,隻怕難了一些。”

薑氏有些失望地收回手。

“隻是必問有辦法,隻要娘娘答應必問一事,必問便為娘娘調理身子。”

“何事?”薑氏忙問。

“但凡娘娘日後聽人提起必問,不管對著誰,都要滿口稱讚必問超逸脫俗。”何必問摸了摸自己的臉,因後頭的傷發癢,幾不可見地蠕動了下腰部以下的部位。

薑氏不知何必問是為了氣楚徊,但即便她知道,她也會答應,畢竟用一個不太熟悉的楚徊,換來一個孩子,實在太劃算了,“好。”

“君子一諾,皇後如何踐行此事,端看皇後的誠心了。”

“君子有諾必踐,我決不食言。”薑氏聽著何必問有些調侃的話,心裏越發信賴何必問。

這一天裏,石府上太多的人經曆了大喜大悲,宮裏頭,也有人眼睜睜地瞧著這一日慢慢從指間溜走。

聞太後躺在床上,見她叫人請楚徊來,楚徊也不過來了,就滿眼忌恨地瞪著太監五福,“皇後她一整日都不見你?”

“是。”

“好德也沒見?”

“是。”

“反了!反了!”太後冷笑道,心道他們都將自己當成老廢物了!明兒個她就搶了小篾片,叫他們瞧瞧自己這太後是不是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