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石破天驚逗秋雨五(2 / 3)

“賀蘭大人!”錦衣衛指揮使有些心慌,心知若賀蘭淳當真追究,自己少不得要做了替死鬼。

“大人,一群和尚從石家西府進了石家東府,說是要來向何必問討要胡雲大師,如今和尚們領著胡雲大師從石家東西兩府的通道走出了西府,屬下們將和尚們留在西府門外了。”

錦衣衛指揮使眸子中精光一閃,心道自己中了聲東擊西之計,方才石漠風要出家,必定是要假借藏在和尚走逃走。腳步動了一下,卻又疑心這太巧了有些,於是多疑地對屬下吩咐道:“先將石家東西兩府的大門堵住,將和尚們留住。這邊,且先將轎子裏裏外外,還有丫頭婆子們的馬車搜查一番。”

“指揮使,你可知你搜不出什麼來,要擔了什麼罪名?”賀蘭淳威脅道。

錦衣衛指揮使笑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鄙人自認為比屍位素餐之人要高尚許多。”心道公侯伯爵,被他抄家的多了,又示意屬下去搜,“石家男子身量嬌小,仔細瞧瞧他們可扮作丫頭、姑娘沒有。”

賀蘭夫人走到賀蘭淳身邊,峨眉微蹙。

賀蘭淳安撫地看了眼賀蘭夫人,說道:“放心,此次定要皇帝給咱們一個交代。耿家鬧上石家,死的是耿家,就不知今日,要死的又是哪家。”說完,心道這錦衣衛好死不死地在石清妍嘴裏成了皇帝不遵從“天子犯法與民同罪”的證據,既然石清妍執意要先拿了錦衣衛開刀,那他也就不能手下留情了。

賀蘭軼挑著眉毛微微撇嘴,有意得意地笑道:“你們在這邊搜不出什麼。”

“軼兒。”賀蘭淳便嗔了一句,胸有成竹地一笑。

錦衣衛指揮使眼皮子一跳,心說難不成當真是在西府和尚那邊?

“……回大人,沒有。”屬下將轎字丫頭婆子都檢查一番,最後遲疑地來回說。

“怎會沒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有損,石家少年怎敢削發?錦衣衛指揮使皺起了眉頭。

石老將軍、何必問隨著石清妍走來,三人瞧見賀蘭家的姑娘們不卑不吭地站到賀蘭夫人身後,皆暗暗讚歎賀蘭家的教養。

石老將軍早先聽石老夫人說沒瞧見賀蘭家姑娘人,隻當賀蘭家姑娘壓根沒來,藏在轎子裏的是石漠風他們,此時見果然有人,便又在心裏想著石漠風他們哪裏去了?

“這是怎麼了?這可不是石家的待客之道呀。”石清妍笑道。

錦衣衛指揮使蹙緊眉頭,隨機對石清妍、賀蘭淳等人抱拳道:“鄙人還有公事要辦,待事後,再來跟王妃、賀蘭大人請罪。”待在和尚堆裏搜出石漠風,看石家人還如何狡辯,待那時將功補過,皇帝也不會因為他得罪了賀蘭淳而發作他。說完,道了一聲得罪,便匆匆向大門外去檢查和尚。

“王妃,漠風他們,在和尚堆裏?”石老將軍見錦衣衛們匆匆離開這邊,先追問石漠風他們,暗道若在,錦衣衛們過去,豈不是壞了?隨即又因錦衣衛們隨意進出石家家門,氣憤不已。

“不在。”石清妍、何必問異口同聲道。

石清妍對賀蘭夫人並賀蘭家姑娘們說道:“叫諸位受委屈了,諸位的大恩大德,石家沒齒難忘,若日後有用得著石家的……”說話間,就瞧見兩位姑娘去賀蘭夫人耳邊說話。

賀蘭夫人笑道:“恰有一事請王妃解疑。”

石清妍心道莫不是這兩位姑娘看上了她那八個環肥燕瘦、各有千秋的猛士?

“何事?”石清妍笑道。

賀蘭夫人說道:“也並非什麼要緊的事,就是這兩個丫頭多嘴地問一問石家的男兒是否都這般堅貞不屈?”

石清妍心道若是都堅貞不屈,如今石家就沒那麼多人丁了,於是笑而不語。

石老將軍因喜歡賀蘭家的姑娘們個個大方鎮定,不似石家那群少夫人聽說錦衣衛又上門了,就白臉地白臉,紅眼圈地紅眼圈,於是隻當賀蘭家姑娘有意於他們石家男兒,偷偷睃了眼賀蘭家姑娘的個頭,暗道賀蘭家姑娘可當真是又高又白,覥顏肯定地說道:“是,石家男兒都這麼堅貞不屈。”

賀蘭夫人忍俊不禁地笑了,跟石老將軍、石清妍道一聲叨擾,便領著賀蘭家姑娘們去了。

待賀蘭夫人等人去了,石清妍等人也不換個地方說話,隻覺得此時的太陽曬在身上暖和的很。

“王妃,漠風他們……”石老將軍終歸是不放心地問。

“早走了。”石清妍笑道。

“什麼時候走的?”石老將軍詫異地問。

“祖父忘了聽說錦衣衛成群結隊來了,最先出去的是哪些人?再者說,這麼一堆人,祖父以為我會叫他們紮堆出去等著被人一抓抓一串?早混在來賓的轎子裏一個一個送走了。反正他們也年紀小出不得關,就先送到旁的地方,最後再迂回地送到益陽府去。”

“好好。”石老將軍笑著說,心說既然人都出去了就好,今日賀蘭家還有上國寺兩茬人就夠錦衣衛受得了,他們定然想不到石家人跟著最先出了石家的人走了。

“王妃,先挑了錦衣衛下手,是否太過劍走偏鋒?以王妃素來的行事,王妃不是愛擒賊先擒王嘛?”賀蘭淳因石老將軍已經被石清妍“拉下水”了,便不再避諱他。

何必問笑道:“世伯,必問以為知己挑中錦衣衛下手才是最好。眼下耿家輕易便被抄家,至今沒將罪名宣布出來,隻有一句誣蔑太後,但耿家汙蔑太後的證據何在?打砸石家、侮辱石少爺,也不至於抄家,況且要抓也該是京畿衛的事。錦衣衛又沒有口諭,便在石家進進出出,且還膽敢搜查賀蘭家女眷的轎子,攔住上國寺的和尚。如今,錦衣衛算是將僧俗兩道的頂尖人物都得罪了。這等不管何人都敢得罪的人,豈不是會叫京中百官人心惶惶?”

“且明明有律法在有刑訊的百官在,皇帝手下卻有直屬於他的爪牙,任意監視百官,插手京畿官司,無視律例律條。這豈不是毀了那旨在‘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律法?錦衣衛隻聽命與皇帝,豈不就是皇帝肆意胡為、獨斷專行?他若能夠肆意胡為、獨斷專行,便是毀了商鞅變法的本意。”石清妍袖手說道。

“就是,錦衣衛乃是皇帝肆意胡為的走狗鷹犬,合該先拿了他們開刀。即便是皇權,也不當這般踐踏律法。”何必問點頭道。

“……王妃、何公子不知道這錦衣衛已經有了快百年了吧?”石老將軍眉心不住地跳,心說石清妍怎說起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話,錦衣衛如何,總跟眼下他們石家沒幹係吧?她到底是怎麼把這麼遠的事扯在一起的?

“快百年了就不能廢了?皇帝就能不顧律法公開養打手了?打的還是朝廷命官!今日無端端的搜查咱們家,這算哪條律法?”石清妍問道。

“廢了?”石老將軍目瞪口呆,沒明白石清妍他們到底在商議什麼事,“一百年,已經足夠叫錦衣衛成為律法律條……”見何必問、賀蘭淳他們看他,便訥訥地說道:“罷了,我老了,你們商議吧。”說完,便沉默不語地不再插嘴。

何必問說道:“人之所犯,一斷於法。已經有各品級的衙門‘斷於法’,再設錦衣衛,委實是雞肋,與民無益,反倒養出一群跳出‘法’之外無惡不作之徒。即便百官有罪,自有朝廷律法在,自有層層判冤決獄的官員在,要他們錦衣衛插什麼手?又要皇帝插什麼手?若要廢,便要從根子裏去說,那便是設下這錦衣衛的前朝皇帝多疑、心胸狹隘,乃至於設下錦衣衛後便導致國中禍事連連,我朝立朝不過幾十年,沿襲前朝舊製也在情理之中,但不能因此諱疾忌醫,當狠下心來挖骨療瘡,這才是治本妙法。”

賀蘭淳點頭稱是,眼睛看向石清妍,見石清妍點頭十分讚成何必問這話,便語重心長地說道:“王妃可知,依著你的念頭折騰下來,即便錦王爺僥幸得以……掌天下之舵,留給他的,也定然不是他前生所見的帝王霸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