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斯人獨憔悴一(3 / 3)

說話間,就見何必問不停地換帕子敷臉,足足一個時辰後,何必問終於露出臉來了。

石老將軍看見何必問跟換了一個人一般,不禁目瞪口呆。

石清妍也有些吃驚。

“剛才的冤大頭呢?”石老太君怔住,又拿了手指去戳何必問的臉。

石老太君這話,恰是對何必問最好的讚美。

何必問笑道:“老太君當真耳聰目明,必問換臉了。”

石老太君暈乎乎地老神在在地思量一番,瞥了石老將軍一眼,就拉著何必問說道:“那你也給我換臉,茂林,你叫他給我換臉。”

石老將軍雖是孝子,卻也明白就是神仙來了,石老太君那張臉也換不了,開口道:“何公子給老太君隨便弄個帕子吧。”

何必問方才被石老太君戳煩了,心道這老太君看樣子是閑不住的,於是作勢叮囑石老太君不能動彈,就拿了帕子給她敷上,然後對石清妍說道:“過幾日,賀蘭家那幾個被錦衣衛看過的姑娘家人就借口在京中不好給姑娘找人家了,離開京城送姑娘遠嫁。”

這一離開,自然就再沒有回來的時候。

“那賀蘭舒呢?想來他還是好端端的吧。”石清妍心道看在賀蘭夫人麵上,這賀蘭舒定然也安然無恙。

“卻也不是,賀蘭大人說回去了就叫賀蘭舒去賀蘭家家廟裏給他們家老祖宗祈福去。”何必問說道,對於賀蘭舒,賀蘭淳也隻能做到這地步了。

“……老太君怎麼不動了?”石清妍見石老太君垂著手一動不動,心中大駭,於是忙示意石老將軍、何必問去看。

何必問也疑心是自己將石老太君憋死了,嚇了一跳,忙將帕子揭開。

“母親,母親?”石老將軍連連呼喚。

石老太君慢慢睜開眼來,“茂林,你看我變臉了沒有?”

“變了。”石老將軍在心裏自責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心說自己怎就看著何必問胡鬧呢?

“好看嗎?”石老太君羞澀道。

“好看。”

何必問古怪地看向石老將軍,“茂林是……”

“亡父的名諱。”

“原來如此……石老將軍當真是孝子。罷了,必問回家去了。”何必問說著,整理衣襟要走。

“哎?知己跟著我來石家就是為了說這話?”石清妍驚訝道。

“非也非也,必問是來叫知己瞧瞧必問如何煥然一新的。”何必問摸著自己風流無雙的麵孔,乜斜了眼睛衝石清妍一笑,隨即人便走了。

石清妍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去了,心想第一才子的想法當真是讓人難以捉摸,才想著,外頭福年便說道:“王妃、老太爺,夫人領著紅蓮姑娘過來了。”

石清妍眉毛一挑,料想是來找石老將軍的,跟自己沒什麼關係,便笑道:“祖父,我送你出去?”

“也好。”石老將軍心道石紅蓮怎還沒回藺家去?

待送了石老將軍走,沉水立時過來對石清妍說道:“王妃,藺家不要紅蓮姑娘了,紅蓮姑娘在府裏呆了幾日了。就是不知咱們家老將軍才立了功能不能將紅蓮姑娘送回藺家去。”

石清妍說道:“隻怕難,石家太麻煩了,藺家不愛沾上。”說完了,因又記掛著給賢淑三個的小衣裳沒做好,便去做衣裳。

隨後兩日,果然聽說石老將軍親自寫信給藺家長輩,藺家回了信,還是不肯收了石紅蓮,於是趕在年前,石家就跟藺家辦了和離。

石紅蓮在石清妍麵前總是高傲的,因不肯對石清妍低頭讓她看笑話,便也不曾來石清妍這請安過,石清妍也不計較這事。

京城裏才經了一場大亂,石家裏頭走了幾個兒子,被人休回來一個女兒,於是人人愁容慘淡。

石清妍瞧著原來來石家的目的已經達成,心覺留在石家看石家女人愁眉苦臉無趣的很,便領著錦王府的一幹人等回了錦王府過年。

這年過得無甚趣味,隻有董淑君、蕭纖妤兩個樂得回娘家。待過了年,太後、皇後召見京中所有命婦之時,石清妍才頭會子跟瑞王妃見了麵。

因人多,且石清妍一邊留心去看太後如何因疑心將自己折騰得憔悴不堪,一邊去想她離開益陽府的時候,楚律說過原本想跟她一起過元宵節的,一時傷感,便無心跟瑞王妃多說。

瞧見元宵節近了,與錦王府交好的各家紛紛送來一些新鮮的花燈,石清妍心思越發鬱結,心想她這人質不好做呀。

元宵節晚上,何必問親自來請石清妍去看花燈。

石清妍沒有興致,便道:“知己自己去看吧,出去了,又要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不能叫人看見,難受的很。”

“知己在益陽府可沒覺得將自己裹嚴實了難受。再者說,知己可知道錦衣衛沒了,青龍衛還沒弄好,眼下錦王府盯著的人屈指可數。”

“你叫我偷偷跑了?”石清妍眯著眼,心裏揣測著逃走的可能。

“不,我瞧著太後要大病了,你跑不了。隻是今晚上出去能夠肆意一些。”何必問心道太後年紀到了,近來又裝病作踐自己,皇帝又不許太醫再給太後開那維持潮水的藥,過兩月潮水絕了,太後當會心裏受不住又將自己折騰病了。

石清妍心道何必問定是看出她近來心情不好,是以才有心開解她,為不辜負何必問的好意,便答應了,換了尋常衣裳,又將頭臉都包裹住,便隨著何必問出了錦王府。

出去後,石清妍看京城哪哪都不順眼,隻覺得那花燈也沒益陽府的好看。

沉水跟了出來,對石清妍說道:“聽蘊庭說皇帝有心叫百姓忘了早先的事,今年叫人多掛了花燈呢。”

石清妍懶懶地唔了一聲,一路隨著何必問、西院猛士等人走著,眼睛瞄向路邊小攤,隨手買了些小玩意叫沉水幫著拿著。

“軟糕、軟糕!白白軟軟的軟糕!這位娘子要軟糕不?”忽地一低沉聲音傳來。

石清妍莫名地看過去,卻是一個長著欷歔胡子看模樣十分邋遢拱肩縮背的人,那人戴著帽子穿著粗布衣裳扛著扁擔,扁擔上前後又掛了兩個筐,一時叫人看不清麵容。

“軟軟的,白白的,香香的,知己你要不要買?”何必問問道。

石清妍見自己還不曾答話,何必問就招手叫那人過來了,心知必有古怪,便向那人看去,也不知是因那人穿了厚重棉襖還是怎地,看不出這人身形來。

“知己,來,來一塊。”何必問說道,小心地將筐子上的蓋子揭開一點。

石清妍一頭霧水地蹙眉,還不曾看向筐子裏,就聽筐裏傳來一聲嬰孩的打嗝聲,立時醒悟到楚律如今改行做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