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應邀赴京去講學,途中大鬧草橋窪(2 / 3)

4,恕穀對侄子施計的描述與表達恕穀人物整體品行有偏誤。

恕穀一生濟世救民,講求實際效果和社會貢獻。他的辦事出發點是提高社會整體資源配置效益,而不會做對社會整體有損害效果的事。這一點在我們上一章他與方苞的對話中有所交待。提高資源配置效益是恕穀站在社會高度看問題的結果,這也是聖人的境地和眼光所在,這是區別於一般人的重大不同。地主惡霸把麥子種在了公共交通的道路上,這侵害了社會行人的利益,他懲治惡霸的目的也是讓惡霸把路給讓出來,以後不敢再胡作非為,欺負他人。所以恕穀交待侄子的應該是隻讓把占了道的麥子給清除掉,把道讓出來,也順便教訓惡霸一下,讓他知道政府還是會管民事的,還是能為民眾維護公平正義的。讓惡人們也明白不是每一個政府官員都是不幹人事的,地方官員還有上級領導的監管,不會讓下級官員與鄉紳惡霸勾結成奸、欺淩百姓的。因為這是在這康熙盛世雍正王朝時期,社會狀況還是很好的。

至於把大兵們因人多不好管,踏踐了大片麥子地的不良責任後果,歸結到恕穀身上是不合適的。這隻是故事的口傳人基於民眾的心理或者是從個人的思想出發,從以牙還牙、一報還一報的小民心態而進行的一種曲講偏解。在聖人看來,諸如用於作戰中鼓舞士氣的“殺一個夠本、殺死倆賺一個”的作戰思想教育是不算最高境界的,而是講求的是不戰而屈人之兵。這就是在兼顧整體社會效益的思想平台上的聖人境界。恕穀絕對不會因為要懲治惡霸,而把對社會有益的麥子收成給損壞掉。因為不管誰的糧食都是國家的糧食,都會對社會有用,損壞了個人的收成,也就等於損害了國家整體的利益,這對恕穀來說絕對是不能答應的。所以恕穀沒有把如此大事記載到年譜裏,也是覺得自己沒有把這件好事做好,反而做壞了。同時也覺得是這件事有負麵影響,對推行學術教育有反麵效果。

下麵我根據事實給大家還原一個曆史版的“李恕穀大鬧草橋窪”:

話說1727年,也就是雍正五年,恕穀已是年近古稀,衰年六十九歲。在這年農曆四月的時候,南方的高官好友惲皋聞和北京朝中大臣好友也是曆史上的大文學家方苞(方靈皋),都來信請恕穀有空去談經論道。恕穀感到自己年事已高,如再不出去傳經講學,可能以後就沒有機會了。更何況與方苞的論學還沒有個上下高低,方苞還對宋儒之學有著很深的根。對於這麼一個能牽動重要時局的大臣,不能用實學引導的話,實現自己的經邦濟世目標就會受到很大的阻礙。另一方麵也是離北京近一些,自己的身體還可能承受得住旅途的顛簸,而惲皋聞那裏實在是太遠了,著實有著很大的不可能。於是就回信答應了方苞的邀請,不過是沒有約定具體的時間。方苞本打算派車馬來接,但是恕穀想順路都走走轉轉,一路上能隨時隨地的進行傳學論道,再就是也沒有定準什麼時間出發,就讓方苞不用管了,自已去就成。但是方苞還是不放心年事已高的恕穀先生的出行安全,就給保定府知府分配了任務,讓知府留意恕穀的出行,等恕穀來到保定時,就派車馬人員保障出行,一直送到北京朝中。知府是恕穀的學生,自己想請老師來講學也很難請到,也正好借這個機會表現一下,再請老師多傳些真學,於是就做好了充分的迎送準備。

農曆五月初,恕穀把家裏的事情安排妥當之後,帶上自己的滿腹經綸以及相關的著述典籍還有必備的行李盤纏,讓侄子趕上牛車載著自己出發了。牛車雖然慢,但是穩當,年老的恕穀先生還能吃的消,還能在車上看看書,時間也不會無由的浪費。迎著朝陽從蠡縣城出發,還能帶著落日到達保定市歇宿,這算是最合理的資源配置了。一路上侄子趕著車,恕穀坐著車,老牛拉著車,相互之間還是有笑有說,有吆有喝,有歌有樂,有坎有坷……。老牛時不時地低下頭啃一嘴路邊的青草,並且挨下侄子的一兩下輕棍。侄子心花怒放地看著大地裏黃綠的麥田,盤算著畝產和總收入。恕穀則是在車帳內時而看看書,時而唱幾句,時而教侄子一些書理精要。麻雀在路邊列隊,喜鵲在枝頭鼓勁,鮮花在身邊飄香,螞蚱在麥田飛蕩。走著慢,說著快,轉眼來到了清苑縣草橋村地界,眼前出現了兩條道,一條是大道,路要遠不少,另一條是小道,能抄點近路。侄子請示恕穀先生說:“大爹(蠡縣方言指大爺),前麵有兩條路,咱們走哪條道好呢?”恕穀正在看書,就沒加思索的回了一聲:“哪條近就走哪條吧!我身體還吃得消,顛簸點沒事,爭取時間,早些趕到保定。”侄子見恕俗先生看書正在入神,不便再打擾,就仔細看了看這兩條路,覺得小道好像自己前兩年去保定時走過,路邊的樹木還有點熟悉,於是就揮棍趕牛,駛入了小道。

恕穀一直還是頭不抬的看書,侄子就默默趕車。道路不算寬,但容一輛車牛車通行還是綽綽有餘。兩邊的麥子長勢良好,正在結穗灌漿,葉子綠中也稍稍然泛出些淡黃,正值小麥的成熟期。這樣又走了一個小時的路程,等恕穀看完書後,放眼一看,周圍都是一望無際的麥田,好是給人一種心曠神怡的感受。恕穀先生心情愉悅,放聲高歌起來。歌聲驚飛了田間的幾隻麻雀,看著有些驚恐萬狀的麻雀,恕穀忽然心裏一顫,問道:“侄兒,這條道不會是一條死路吧?侄兒趕了一小時的路,對路也是越來越熟悉,信心滿懷的說:“沒事,這條道我以前走過,能抄近不少。”恕穀於是又一心看起書來。侄子趕著路,吃了幾塊幹糧,喝了幾口水後,感覺有些困意,於是就把肘靠在牛屁股上打起了盹。不知何時,牛車咯噔一下停了下來,把侄子給顛醒,恕穀也放下了書,兩人幾乎是同時往前一看,都驚住了。原來前麵已被麥田堵截死,老牛越過了地隴溝將前蹄踏入了麥田,車輪陷在隴溝裏。兩人相對一視,都歎了口氣,侄子摸了摸後腦勺說:“我記得以前這裏是通的,怎麼給種上麥子了。”恕穀見侄兒有些為難,就勸道:“不行咱們回去走大道吧!”侄子有些急急地說:“再回原路的話,走到保定那可就深更半夜了,大爹您這麼大歲數了,身體肯定受不了。我往前看了,好象五百米麥田開外就又是道了,再向前還有村莊,肯定有路。咱們騎著麥子隴過去,盡量不損壞麥子,萬一損壞了些麥子,我們到村裏問一下是誰家的,賠他些銀子不就可以了嗎?”恕穀先生也覺得沒有別的辦法可行,就同意了,叫侄子看好牛和輪子,盡量別弄壞麥子。

侄子正在聚精會神的趕車,恕穀也伏在車梆上給侄子看著路、提著醒。忽然聽到前邊大吵大叫著十幾個人,氣勢洶洶地順著麥隴間隙走過來,把恕穀兩人團團圍住。為首的是一個地主老財,身穿金絲錦袍,腳踏厚底緞鞋,一身銅臭之氣,滿臉凶神惡煞。身後的奴才們個個是滿臉橫肉,一身歪行。有一個尖嘴猴腮,賊眉鼠眼,一腿彎,一腿直,一肩高,一肩低,走起路來一米六一米七的惡奴緊跟在地主老財身邊。

恕穀一看,情況不妙,可能是麥田的主人來了,於是下車上前拱手相言:“這位老東家您好!老兄這廂有禮了,我們急於趕路,抄近道來到這裏,卻不知沒有了路,萬般無奈,我們隻好順著隴溝向前走,不小心碰壞了幾根麥子,我們打算過了麥田找東家道歉,給予些賠償,正好你來了,我們就過了麥田再商量賠償之事如何?”地主老才仔細打量了恕穀,見他身穿粗布衣,腳趿舊布鞋,雖然風度翩翩,卻似窮書生一個。聽完恕穀的一番言語之後,瞪了瞪眼珠,吹了吹胡子,臉上的橫肉顫了幾顫後,不緊不慢的說到:“窮老頭,你說得倒輕巧,今年是豐收之年,我的麥子長的可是很好的,雖然你損壞的麥子不算多,但是我這麥子是留作種子用的,每一顆都很金貴,你能賠得起嗎!”恕穀皺了下眉問道:“請問你想要怎麼個賠法?”地主老財伸出個食指說:“一顆麥子一兩銀子。”沒等恕穀反應過來,地主老財身邊惡奴順著話茬大聲嚷嚷道:“一顆麥子一兩銀子,少一個子都不行,凡是碰倒的麥子都算,先把碰倒的賠了,再走的話,壞一個給一兩,直到走出麥田為止。”侄子氣的夠嗆,欲要上前和惡奴理論,被恕穀輕輕攔住,然後對地主老財說:“你這不是為難我們嗎?哪有這麼金貴的麥子!我們從蠡縣過來,也算是本鄉本土的人,請老弟就不要故意為難我們了,先讓我們過去吧!等到了路邊咱們再商量賠償的事如何?”地主老財大嘴一撇,傲然說到:“一顆麥子一兩銀子,一點都不能少,如果你賠不起,就請把牛車抬出我麥地,看在本土的麵上,已經損壞的麥子我可以少讓你賠一點!”惡奴也趁夥打劫:“賠不起就把車抬回去!”侄子此時已氣炸了心肝肺,不顧恕穀阻攔,上前抓住惡奴的衣領,憤怒地高喊:“哪有你說話的份,我大爹正在和財主商量,你插什麼嘴,再說了,哪有你們這麼訛詐人的,天底下哪有一顆麥子一兩銀子的道理!”此時,其他奴才們都圍了上來,惡奴仗著人多勢眾,毫無懼色,更加變本加利,惡狠狠地說:“有種你就打我,你打我我就滿地滾,損壞的麥子都讓你賠!”眾奴也都上來要動手打恕穀侄子。侄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擼胳膊挽袖子,打算“在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恕穀一看事情要鬧大,便急忙阻止道:“侄兒!不得無禮,怎麼說也是咱們走進了人家的麥田裏,首先是咱們的不對,快快住手,向人家賠禮道歉!”侄子這才憤憤的鬆開了手。恕穀轉過身來,又對心裏偷著樂的地主老財賠禮道:“小侄年輕魯莽,請不要介意,還是讓我們先過了這片麥田再說吧?”地主老財滿臉陰笑,說道:“那可不行,我這麥子可金貴著呢!再讓你過麥田不知又要損壞多少顆麥子,你這窮老頭怎能賠得起,就是把你的車和牛都頂了錢也培不起,還是把車抬回去吧!”這時惡奴又來了混勁,添油加醋地說:“把車抬回去,你抬不動,我們給你抬,但是人工費是一人一兩銀子!”這時,村裏人知道了此事,也從各個方向走來,都站在道邊圍觀。侄子一看有村裏人來見證,可以向地主講講理,於是說:“各位鄉親們,我前兩年走過此路,原來是有道的,是地主老財把道給站了,還要訛我們,你們說說這是不是不講理!”村裏人都懼怕地主老財,沒有人敢支聲。再看地主老財更是鷹眼怒瞪,故意大聲說到:“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是我去年把這塊地買下了,我的地盤我作主,我在我的道上種麥子,誰也管不著,但是誰損壞了我的麥子我堅決不饒,要不然就到縣裏去評理去!”這時侄子硬氣起來,揮著手喊:“那就到縣裏評理去,別看我們窮,但我大爹威望高,多大官都見過,多大府衙都去過,小小的一個縣衙,請都請不到我大爹……”沒等侄子說完,恕穀一把拉下侄子的手,使了一個眼色,製止了侄子的豪言壯語。地主老財一看這架勢,更加火冒三丈:“走,到縣裏評理去!”然後讓奴才們連推帶搡地把恕穀兩人拉到了地頭道邊,圍觀的人都知道地主老財與縣官相互勾結,穿一條褲子,不敢惹禍,都閃到了一邊。人群裏有一個老者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恕穀,又跟旁邊人低語了幾句,壯著膽子走上前,顫抖抖地來說情:“老東家,看在我的薄麵上,你就給他們放行吧,這個老人可能是有名的恕穀老先生,這麼大歲數出門,肯定是有大事要做,你就抬抬手放他們過去吧?”地主鼻子一哼:“他是李恕穀,我還是縣太爺呢,打死我也不信,恕穀那麼大人物,怎麼能窮成這樣?”地主又輕蔑地轉過頭來問恕穀:“你叫什麼名,是那個村的!”侄子正想上前爭言,被恕穀輕輕拉住,慢聲說道:“我是西曹佐的李四有,有要事急著趕路,天色已晚,就請老弟放行吧?”地主連想沒想,對眾人說,隻是一個李四有,哪裏是什麼大人物恕穀,一個窮老頭能有什麼急事,就是有急事也算不了什麼大事。不行!說破大天也得先賠錢!”說完之後就把眼睛伸向了天,下巴夠向了地,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主子!剛才我查了,他已經損壞了五十二顆麥子,還有一顆把麥杆給弄彎了”,殘疾惡奴顛著腳頗有得意地向財主彙報了“戰果”。地主壓不住內心的高興,陰笑著說:“老頭四有,趕快賠,看在本土的麵上,收你五十兩吧!”恕穀壓住心中的怒氣,攔住欲上前拳打南山猛虎,腳踢北海蛟龍的侄子,表麵上心平氣和地說:“我們出門隻帶了點盤纏和幹糧,沒有那麼多,隻有四十兩,給你就是了,但是我們要在天黑之前趕到保定,你就讓我們別回原路繞道了,從你麥田過去,再損壞的記上帳,等我們回來時再還你!”恕穀本想讓他訛點銀子算了,省得因為此事再造成更大的影響,趕到保定後再想辦法。沒想到地主一見訛到了錢,更加貪婪了起來,得意地說:“那不行,我認識你是誰,你要是不還我銀子,我上哪找你去,趕緊叫人把車抬出來,給了銀子走人!”這時圍觀的人臉上都有些憤怒了,但是都敢怒不敢言,還是那位老者又帶頭站了出來,後麵跟了幾個村漢。老者說:“東家,再容老漢說幾句,恕穀先生確是有急事,你就放行吧,再說這麼大歲數了,再回原路的話,半夜才能到達保定,身體確實也吃不消呀?”地主老財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心想這位可能是恕穀先生,卻是顧及麵子沒說破,報出了別人不知道的小名。但又轉念一想,他不說破我也不點透,反正已經答應了賠銀子,多訛一點算一點。想到這裏,又高傲地說道:“我不認識他是不是恕穀,他身上已經沒錢了,再損壞了我的麥子,我找誰要錢的?”這時後麵的幾個村漢走上前借機為恕穀解圍說:“他萬一不還的話,我們還你,如果我們還不起銀子,可以給你做工抵償,你就放老人出行吧!”地主老財一見人多勢眾,再不撤手的話也沒法收場,於是就收下四十兩銀子同意放行,並記下了之後又損壞的麥子數量,讓村漢們一一畫押擔保後,帶著家奴們耀武揚威地走了。恕穀對老者、村漢及其他村民們施禮言謝,並記下了老者和村漢的名字,許言定當厚報。然後,催著還有些憤憤不平,想一平江湖恩怨的侄子趕緊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