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恕穀一生嚴於律已、寬以待人,以自身模範形象帶頭言傳身教地推行顏李學說的真諦,用他最注重的仁義禮智信來刻畫自己的一生,一直到終老逝去。他留給人們的都是行俠仗義之事,給人們帶來的都是歡聲笑語。他懲治惡人,也是以德服人,用和善的手段解決與惡人間難以解決的矛盾,用智慧的光芒照亮人們心底的良心發現。雖然恕穀也有一身好功夫,能騎馬射箭、擊劍技擊、輕身飛馳……,但他從來沒有對外人顯露過,更沒有在不良場合使用過,在年譜裏也沒有過多的記載。實際上李恕穀是一個全能的人,並非隻是一個隻做學問的聖人。但是民間留傳下來的一些故事和傳說往往是口傳口,有的可能偏離了事實,有的甚至是有著極其明顯的錯誤。這對傳播恕穀先生的學術及其曆史文化有很多的不當之處,或者是有負麵影響。比如,在恕穀一生中唯一做了一次自己認為是做錯了的“大鬧草橋窪”的故事中,當今口頭傳說的或者是出版在文字上的一些故事細節,可能會從表達手法上有些是不很準確的,或者有的甚至偏離了曆史,偏離了真實的人物。今天我就在這裏把這個“大鬧草橋窪”的故事,給基本準確地講一講。
首先我們看一個正式出版的例子,從中我們看看其中的錯處。這是在北京知識出版社出版的《中國民間故事全書-河北蠡縣卷》中摘錄的一個大鬧草橋窪版本,原文如下:
明朝末年的一個夏天,正是小麥吐穗的時節,李恕穀和他的侄子坐一輛老牛車去保定府,路過清苑縣草橋村。當他走到村北的一個窪地時,路突然被一塊麥地截斷了。李恕穀怕軋壞麥田,就說:“咱們回去另找路吧?”侄子說:“那誰知要繞多遠呢?恐怕天黑也到不了保定,不如順麥眼過去,盡量不軋麥子。”李恕穀說:“也隻好如此吧!”於是便把車小心地向前趕去。剛走到地中間,突然,從後麵傳來一聲吆喝:“站住!”李恕穀循聲望去,一個衣著華貴、身材短胖的老頭兒向這裏奔來,邊跑邊罵罵咧咧,後邊還跟著一幫奴才。此人就是草橋村的惡霸地主。他依仗權勢,橫行鄉裏,沒人敢惹。等他們跑到跟前,李恕穀上下一打量:隻見他滿臉橫肉,頜下留著一撮山羊胡,嘴角向下撇。一看就不像個好人。李恕穀上前施禮道:“我看這兒像一條道,被這塊麥子地截死了。因為著急趕路,怕軋壞麥子,我們小心地順壟走。萬一軋了點麥子,我們賠償如何?”這惡霸老頭兒見李恕穀身穿布衣布褲,腳蹬一雙舊鞋,便說:“哼!你賠我?我這麥子一棵就值一兩銀子,你賠得起嗎?”李恕穀忍著氣說:“我們再繞回去,就要摸黑了,請老哥原諒。”這時,聞聲趕來的人越來越多,小老頭兒更加威風起來。他發瘋似的嚷道:“不行!你們乖乖地把車給我抬回去!”李恕穀的侄子氣不過:“你別看我們的穿戴不好,先告訴你,別說這小小的麥地,就是縣衙、府衙我們也是常來常往,再說,你們把路截斷,也有點太不講理了吧?”圍觀的人們敢怒不敢言。惡霸說:“那好,到縣裏評理去。”人們都知道,他和縣官一個鼻孔出氣,誰到了縣裏也沒有好處。這時,人群中走出一個六十開外的老農,好心地勸道:“別到縣衙裏去了,你就照他說的賠吧!我給你們作保。”看熱鬧的人也齊聲對惡老頭兒說:“是呀!出門的人不容易,他如果不賠,我們給你做工抵償。”惡老頭兒一見人多勢眾,隻好作罷,隨後立了字據,才把李恕穀他們放走了。路上,李恕穀心裏想:這個老頭兒真可惡,非懲治他一下不可。轉眼,來到保定府衙。門官一見,原來是知府大人的老師到了,趕緊去通稟。知府立即吩咐:大開正門,鼓樂齊鳴,親自出迎。可知府來到車前等了半天,老師遲遲不下車。知府立刻跪在車前:“恭請恩師進府!”李恕穀說:“晚生請起,隻因我的鞋丟了,故而不能下車。”知府說:“請恩師先穿我的。”李恕穀說:“你的鞋我穿著不合適。”知府立即轉身對一衙役說:“快去買雙新的。”李恕穀連連擺手:“別買了,我的鞋丟在草橋窪的麥地裏了,你速派人給我找回來。”李恕穀又一擺手:“慢。”隨後把侄兒叫到跟前,如此這般囑咐一番。他侄兒和馬快頭兒領命,立即點好五百人馬,浩浩蕩蕩飛奔草橋窪而去。一路無說,轉眼來到那片麥地,侄子用手一指:“就丟在這塊麥地裏了。”一聲令下,五百人馬,一齊進人麥子地,霎時人喊馬嘶……再說那個惡霸,回到家裏,坐在太師椅上,正在做一棵麥子一兩銀子的美夢。突然,一個家奴急匆匆地跑來向他報告說:“老爺,不好啦!麥子地……”沒等家奴說完,惡霸霍地跳起來,帶領一幫打手直奔麥子地而去!老天爺!隻見麥子已成一片短草。他哆哆嗦嗦地說:“你,你們這是幹什麼?”一個騎兵告訴他:“我們在給知府大人的恩師找靴子。”老惡霸這才如夢方醒,白眼一翻,癱坐在了地上。從這以後,這個地主老老實實地把道路打通,再也不敢橫行霸道了。對此,草橋村的鄉親們無不拍手稱快。
看完這個刊印發行了的小故事,外行的人肯定是持肯定讚同或者是大快人心的觀點的。畢竟也算是為民除害,至少是一件有功德的事,認為是對恕穀先生的一個正麵宣傳。但是如果你熟讀了李恕穀年譜以及其它書著中留存的那些言談舉止、生活軌跡、身行學規、言傳身教等實際事例,你就會對李恕穀受到這樣一些看似好意卻是稍有醜化的描述有些憤憤不平,或者是想站出來為李恕穀先生說幾句公道話。這裏我先簡要的說一下這原文中記述的一些明顯的錯誤,共有四點:
1,年代上沒有經過推敲酌定,存在明顯的錯誤。
“明朝末年”,這是明顯的非專業曆史時間。李恕穀出生在1659年,而1661就是康熙元年,在經曆了皇太極和順治帝的打拚後,已經清除了明末的反對勢力,清朝基本鞏固下來,算是到了清初,最準確的說法應該是明末清初。但是大家別忘了這是恕穀出生的年代,至李恕穀大鬧草橋窪時已經是恕穀老年,六十多年過去了,這個時間段最差也應該叫做清初,可以準確地稱為清初中期。李恕穀大鬧草橋窪的時間應該是1727年,這是怎麼來的呢?我們應該以年譜上記載的大事來推算:恕穀總共去過總督府十幾次,隻有一次提到過草橋村,恕穀大鬧草橋窪的時間,應該準確地推算為是這一次。因為恕穀年譜記載的都是大事記,如果沒有個特殊情況,像過草橋村這麼不值一提的小事,根本入不了年譜,有大事也隻能是這次大鬧草橋窪的事。但是,李恕穀認為這件事在他看來是不光彩的事,有違於自己傳播的顏李學說的真諦,對傳播實學會起到負麵影響,所以就沒有記載。但是民間看法就不同了,認為這是為民除害,而且是大快人心的事,所以就在人們心中紮下了根,曆代口頭傳承下來。作為民間故事,在口頭講一講,大家一聽一樂,也就算行了,不必做很準確要求。但是要用文字記載下來發表發行,那就不一樣了,要有一定的準確性,尤其是曆史人物,更要經得住推敲。要不然,有了這麼多年的時間差,不知實情的人還會認為是另外一個人呢,這樣傳播曆史是有很大弊端的。
2,恕穀不與惡霸見官的理由解釋不準確,容易造成對恕穀這一曆史人物的歪解。
惡霸與縣令一個鼻孔出氣,這可能會很準確。但是,你別忘了這裏是清苑縣,與蠡縣城是非常近的鄰鄉。恕穀這麼一個大人物,在全國都是有影響的,更何況是近鄉近土的,那會是盡人皆知。雖然那時通信很困難,但是距離極近,就像是一個村子裏出了一個喜慶事,全村人都會知道的,光靠眾口相傳,都會傳出十裏八裏的。咱們且不說恕穀是個全國聞名的聖學之師,就光靠李恕穀是個舉人,那就是非常了不起的,在整個保定範圍內都會傳的是家喻戶曉。因為在清朝時期,每次考上舉人的,全國總共也就有千八百人,而且是三年一考,可想而知,本鄉本土的人能考上個舉人是多麼有影響的一件大事,那還不得傳瘋了,誰還會不知道?就算是沒見過恕穀本人,也能聽說過他的模樣吧?等到恕穀的侄子說出了那一番話後,人們肯定都會猜測到是誰。就算是惡霸再笨,也不至於笨到敢去縣裏評理,他與縣令再怎麼一個鼻孔出氣,縣令也不會罩著他。因為恕穀雖然不當官,但是憑他的學術地位,那可是比當官都管用,恕穀隨便給哪個官說出此事,那個官可都會是管事的大官,這件事都會驚動府衙的。如果保定府裏知道了縣令與惡霸勾結害民的事,他這個縣令還會好過嗎?那可是康熙王朝剛過,雍正王朝剛開始時期,政府並不是很腐敗,國家還是很有正氣的。這時應該用別的理由描述惡霸的強橫無理,比如是財迷心竅,裝做無所畏懼的就是一心想訛詐錢財,顯出一副無賴的模樣,或者還是什麼別的表現。對圍觀民眾的描述也應該更深一層,應該是有人認出了恕穀先生,倡議說情,點破天機。從人們當時的表現來說也應該是這樣,因為既然惡霸橫行鄉裏,勾結縣令無惡不作,人們當然是不會站出來給惡霸理論的。從原文中描述的情景來講,人們又是擔保,又是答應做工抵償的幫助李恕穀,肯定是人們認出了李恕穀,對其進行發自內心的幫助,而惡霸卻隻是一個財迷心竅的主,什麼也不管,就知道是耍賴、行橫、犯混。這也應該是當時最真實的事實,隻是原文在行文時沒有正確的表達出來。這樣一來,讓知道李恕穀事跡的人看了,會覺得故事很假。讓不道李恕穀事跡的人看了,會產生歪解,認為李恕穀原來不是一個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沒有多大的影響力,隻不過是保定知府的老師罷了,這樣對宣傳李恕穀起到了反麵的作用。這和後麵所講的恕穀設計讓知府派兵大鬧草橋窪,恕穀仗勢公報私仇,官府無故害民一樣,都是對當時康熙盛世和雍正王朝的一個歪解,也是對恕穀正麵形象的一個抹黑,完全背離了曆史。
3,恕穀想懲治惡霸的理由有曲解,不能正麵表達恕穀本人。
恕穀想懲治惡霸,應該不完全是原文中所說的“這個老頭兒真可惡,非懲治他一下不可”。應該還有給予幫助他的好心人的一種回報挽救的責任心。因為百姓們為他畫押擔保了,他不去解救,老百姓就會受到惡霸的欺淩,這是他必須要做的,而且是他做出大鬧草橋窪決心的最大的出發點。對這種地主惡霸,隻能靠政府強行幹預,別的方法無濟於世。所以恕穀是在迫於無奈的情況下,才采取了如此下策。這也是他感到一生中做得最不光彩的事,也是拿不上桌麵的事,所以他沒有把他記到文字書籍上。所以在民間口口相傳的過程中,事情的真況也隻能是越傳越假,其中摻雜了越來越多的口傳人的個人感情色彩。而這些個人色彩卻把恕穀的真實形象給歪曲了,讓人覺得恕穀先生隻是一個“你給我一拳,我給你一腳”的小市民形象,把恕穀混同於平常人之間,完全掩蓋住了聖人的光鮮靚麗,把恕穀人格的偉岸高大、心胸的意境深遠、做事的高風亮節……,完全給抹殺掉了。讓讀者看了會認為這麼一個與孔孟齊肩的聖人,也不過如此。還會認為他沒有當上多大官,是因為他沒有多大的真本事。這與恕穀本人的辭官就學、濟世救民的遠大目標相差甚遠,被口傳人把一個高大的形象用凹透鏡縮得很小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