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難脫厄苦(1 / 2)

讓師慧揪心的是,兒子醜兒已七歲了,相貌仍然頗為醜陋,不類花容月貌、斯文秀氣的自己,與他父親戴春望到是有幾分相象。

其實外貌師慧能夠忍受,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幾年來母子二人相依為命,心痛還來不及,哪裏還會嫌他半分。

要命的是這醜兒她無論如何喂養,卻隻長個不長肉,身板跟個竹竿似的,似乎風稍大一點都能將他吹倒。

又從小落下個咳嗽的毛病,大夫說是痰滯之症,稍一著急或是用點勁、使點力,便會又咳又喘半時,常憋得臉紅頸漲,隨時都有可能要背過氣去的樣子。

每當師慧見他喘得要命時,便總是想起他剛出生時被羊水憋得小臉烏紫的情形,心中便生出極大的恐懼與無助。

這幾年來,隻要能積下幾個大子兒,師慧便四處延醫問藥,試圖治好醜兒的病。可先生請了不少,湯藥灌了無數,仍是沒有任何好轉。

不知多少個夜晚,師慧都是徹夜難眠,以淚洗麵。

這天,師慧帶著醜兒到地頭摘豆角,讓兒子就在旁邊的土埂上玩耍。

不多時,蕭太太也挎著籃子到旁邊的地裏來摘豆角。

她那頑劣異常的兒子蕭勁鋒,已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在她身後蹦蹦跳跳地跟著。

蕭勁鋒也要在土埂上玩耍,蕭太太對兒子囑咐了幾句,就下地頭來,一邊勞作,一邊與師慧閑聊。

不知不覺二人便從地東頭挪到了地西頭,土埂上的蕭勁鋒和醜兒就遠離了她們的視線。

見母親走遠,蕭勁鋒便露出了猙獰的麵目,走過去一把揪住醜兒的衣襟,蠻橫地問道:“誰讓你這個醜八怪到地頭來的?”

醜兒道:“我媽帶我來的。”

“你這個醜八怪,你媽是尼姑,尼姑偷漢子,隻能生出醜八怪!”蕭勁鋒罵道。

醜兒年紀小,不懂偷漢子是指什麼,但知道醜八怪的意思,便漲紅了臉,回道:“我叫醜兒,但我不是醜八怪,你才是醜八怪。”

“喲哬,你這醜八怪還敢還嘴!”蕭勁峰一把將醜兒掀翻在土埂上,騎在他廋小的身板上,揮拳猛揍。

醜兒掙紮不脫,一用力,氣喘病又犯了,隻得哇哇大哭起來。

哭聲驚動了師慧和蕭太太,二人大驚,趕忙放下籃子趕了過來。

等她們趕到,蕭勁鋒早已跳開身,笑嘻嘻地跑過兩壟地了。

蕭太太一跺腳,邊罵邊追了過去。

師慧從地上拉起醜兒,隻見他衣服上糊滿了泥土,扣子也被扯掉了幾粒,麵目青腫。

兒子嘴角流著血,眼淚花花,小嘴癟著,甚是委屈和不解。

師慧心痛得好似心頭被鐵扒子扒了幾下,眼淚奔湧,一把將兒子摟在懷裏,痛哭失聲。

蕭太太沒能追上蕭勁鋒,氣喘籲籲地轉回來,見此情景亦眼中落淚,一個勁向師慧道歉,說晚上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那渾小子。

師慧默然無語,走過去拾起籃子,拉著醜兒往家走。

蕭太太人不錯,這幾年對她們母子甚是看顧,可她那獨根苗兒子蕭勁鋒卻是個凶惡太歲,同村別的孩子他都不欺負,偏偏隻欺負醜兒。

隻要師慧離遠了,醜兒若碰上蕭勁鋒,蕭勁鋒便必定尋個借口,將醜兒胡亂揍一頓,就象兩個人是前世冤家似的。

醜兒雖個頭沒蕭勁鋒高,每次都被揍得鼻青臉腫,但從沒屈服過,每次挨揍時都激烈反抗,隻是打不過而已。

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必須改變這種狀況,但怎麼改變呢?師慧這晚又一次徹夜難眠。

在天剛蒙蒙亮時,終於一個大膽的想法從師慧的腦海裏湧現出來。

她起床做好了早餐,喚醒醜兒,給他梳洗整潔,又拿了一套幹淨衣褲給他換上。

吃完早餐,便帶著兒子出了茅屋,母子二人往玉靈山頂紫竹庵而來。

來到庵前,師慧也不說話,拉著醜兒就跪在山門口。

此事很快驚動了庵中姐妹,紛紛奔出來看個究竟。

可無論大家怎麼詢問,師慧都不開口,也不聽眾姐妹的勸解,隻帶著兒子就那麼默默而固執地跪著。

早有尼姑將此事稟報了庵主黃眉師太,師太一愣,沒有說話,也無任何別的表示,仍隻打坐誦經。

一直到庵中點燈,師慧母子還跪在山門口不起來,對姐妹們送去的齋飯也不吃。

醜兒餓得受不了,本想偷著吃點,卻被母親嚴厲地止住了,隻得含著淚花,繼續委屈地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