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一家小酒館中。
僅是輕抿杯中酒,三爺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他的生活向來是很考究的,這種劣酒如何能對得他的口味?更何況黑心的店家在裏麵至少對了一半的水。
程龍卻沒什麼感覺。一來以他現在的心境,根本就沒心思品酒;二來他平日裏喝的本來就是這種摻水的酒,喝的多了,自然而然就會認為,世間的酒本就該是如此味道。
程龍無心喝酒,三爺如何看不出來?放下酒杯,三爺輕笑道:“嘿嘿,你小子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不是廢話嘛。程龍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心道若不是你提出來,老子可不會來這種地方。
“算哩!”三爺有些喪氣地歎了口氣,難得的好心情被一杯劣酒和程龍這個大煞風景的榆木疙瘩破壞殆盡。拍了下桌子,三爺一臉神秘的低聲道:“你小子想不想知道三爺我的身份?”
程龍茫然搖頭。
屁股重重地坐回椅子,三爺撫額歎道:“真是敗給你了!就算你真的不想知道,可你難道就不能稍微表現出一點點好奇?小子,你要明白,是你有求於我,怎麼現在反倒像是我在求你一樣?剛才船上那個伶牙俐齒的小子跑到哪裏去了?”
程龍終於開口了:“你現在的樣子活像隻猴子,和船上的你也是判若兩人啊。”
“還不都是被你逼的。”
程龍皺眉道:“拜托,是你在吊我的胃口誒,你卻反倒惡人先告狀……好吧,那我問好了。請問,您老的身份到底是什麼呢?人家真的是好好好好好奇呦……”
“喔呦,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三爺打了個冷顫,這才喝下口酒清了清嗓子,抬頭挺胸,一臉嚴肅道:“呐,你小子聽清楚了,我可隻說一遍啊,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你到底說不說?”程龍做勢欲走。
“我就是:玉樹臨風鬼見愁,一朵梨花壓海棠,人稱……(省略500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徐三爺。喂,你小子有沒有在聽啊?”
程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擦幹嘴角的口水,道:“聽啊,當然在聽,您不就是那個……那個誰嘛,哈哈……”
“切,早知道你沒有聽。”三爺哂道:“算了,玩笑就此打住。其實我有個身份你應該聽說過的,就是天香樓的東家。”
“什麼?”程龍失聲道,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壓低聲音道:“你就是那個傳說中喜歡躲在陰影中偷看女人洗澡,偷看男人*,尤其喜歡偷窺別人房事的那個……那個誰啊……”最後卻是因為看到三爺的臉色,才省起自己實在是有些忘形,變得有些支支吾吾起來。
三爺出奇的沒有發怒。也許是意識道自己是個大人物了,他隻是微微擺了擺手,道:“算了,人們總是喜歡為他們不了解的人編造謠言、惡意中傷。放心吧,我是不會怪你的。”頓了頓又道:“其實,我除了是天香樓的東家外,還是鳳棲樓的東家,鳳棲樓你知道嗎?”
程龍當然知道鳳棲樓,揚州城裏怎麼可能有人不知道鳳棲樓呢——那可是名震天下的鳴玉坊四大青樓之一,是揚州人的驕傲啊!不過這次程龍的表現卻不像剛才那麼激動,也許對他來說,鳳棲樓東家的這個身份,實在來得太過遙遠了些。
三爺緩步踱到程龍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我和你一見投緣,自然不會虧待你。如果你不反對的話,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鳳棲樓的第八個龜奴了。”
“謝……啥?龜奴?”最後兩個字程龍根本是喊出來的。由於“龜奴”這兩個字實在是太特別了,立刻引來旁人側目。
“噓……噤聲,你想讓自己成為全城的焦點嗎?”三爺狠狠瞪了程龍一眼,這才悠然道:“你也不想想,除了龜奴你還能做什麼?如果你是女人,漂亮點兒的可以接客;年紀大的可以做媽媽;年紀小的可以做丫鬟;就是生得醜些,起碼還可以做做雜物,比如幫姑娘們洗洗衣服啦、收拾一下屋子什麼的。可你是男人誒!鳳棲樓隻有三種男人:一種是客人,一種是護院,還有一種就是龜奴。你認為自己夠資格做護院嗎?算了吧,做人應該有自知之明的。”三爺見程龍的神色已經漸漸平靜下來,言辭也隨之緩和起來:“我為什麼救你?就是因為我認為你和過去的我一樣,乃非常人也。何謂非常人?在尋常人眼中,山是山,水是水;在非常人眼中,山不是山,水不是水。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程龍冥思苦想了許久,在三爺期待的目光中緩緩道:“山不是山,水不是水,那是什麼?”
“笨蛋!”三爺流露出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態,道:“不明白就算了。古人有雲,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反正你隻要記住一句:龜奴,絕對是一個非常有前途的職業。”
就這樣,程龍成為了鳳棲樓的第八個龜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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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時間是最好的傷藥,這話果然不假。這不,做了一個月的龜奴,雖然心裏還時常想起與程飛在一起的日子,但次數已不若初時頻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