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記憶中完全一樣,哪怕最微小的體貌特征都毫無區別。
那婦人在趙白城眼中的投影,直接映進了他的意識之海深處。無需任何感知,母子連心的特殊悸動,已經證明了一切。
哪怕再低等的生命,都有值得敬畏之處。趙白城現在才明白大祭司說過的這句話,真正寓意是什麼。這一刻他完全憑著人類最原始的那部分東西,對眼前的婦人生出無法遏製的親近感。她就是自己的生母,世上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冒充。
婦人刀刻般的五官線條跟趙白城極為相像,眨也不眨地望著他,早已落下淚來,口中荷荷有聲,卻無法組成完整的字句,像是連言語能力都被禁錮。
趙白城雙眼通紅,撲上前去。陳四海同時抬了抬手,一道青焰如惡龍出水,在兩人之間驟然成形。強橫無匹的力量隱約扭曲了空間波紋,趙白城被焰尾橫擺過來,掃中腹部,立時彈得倒飛出去。
談不上沉重的一擊,對趙白城也沒有造成任何傷害。他在空中就穩住了身形,雙腳先後落地,瞪向陳四海。
“年輕人有點耐心,什麼事都得學著慢慢來。”陳四海和藹地笑笑。
這個看上去比趙白城大不了幾歲的古怪家夥,剛才是第一次出手,輕鬆隨意地就像要趕走一隻蒼蠅。
趙白城也確實像隻蒼蠅一樣被趕開,並不算實質接觸的接觸讓他對陳四海的實力有了進一步了解,如果對方上手就是爆發,或許他連掙紮的餘地都不會有。
“你想要什麼?”趙白城吸了口氣,一字字問道。
見到了死而複生的母親,他沒有瘋狂,沒有拚命,現在問的也並非“究竟發生了什麼”之類的蠢問題,而是直接切入症結要害。
這讓陳四海禁不住有了欣賞表情,隻會蠻幹的莽夫大多要比常人短命一點,善用腦子的投機者往往才能活得長久。趙白城顯然屬於後者,在這種情況下仍能保持理性,更是相當不容易。
“我想要你認祖歸宗。”陳四海再次語出驚人。
迦妮早就被嚇呆了,站在那裏動也不動,如同定格。正在與趙白城相認的婦人名叫卓蘭,當年遠逃他鄉,後來被陳四海帶人捉回媽祖山,噠坦族長老下令將她關入地牢,整整三年後才放出。
趙白城要是卓蘭的兒子,那他不也成了自己的族人嗎?迦妮茫然失措,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做些什麼,或者能做些什麼。
蘇蘇也同樣被震驚,注視卓蘭片刻,悄悄往她身邊靠了靠。羅刹和諸神無用同樣被活劫禁錮了能力,都在盯著趙白城,一個帶著死敵特有的殺機,一個麵無表情。
“我不是猴子,沒道理要認山裏的野人當祖宗。”趙白城咧了咧嘴,心中卻暗自凜然。
陳四海輕歎了一聲,道:“本來還以為六道輪回,能讓你明白一切。看樣子龍脈之血在你的身體完全沉睡了,你沒救成斯嘉麗的命是嗎?她雖然受了些苦,可我延長了很大程度活劫發作時間,給了你足夠的覺醒機會。要救回她其實一點都不難,你會失敗,確實在我的意料之外。”
“龍脈之血是什麼玩意?”趙白城問。
“你跟這丫頭一樣,也是龍脈者。”陳四海指了指蘇蘇,“近代以來開始誤傳,說什麼龍脈是由普通能力者覺醒而生,這根本就是狗屁。別忘了在華夏,龍脈前麵還有‘炎黃’這兩個字。我們都是炎帝的直係後裔,最強悍的華夏人種,龍脈本原磨礪到最高境界,就能生出龍力。我前麵說同族之間也存在先天性的優劣差別,指的是生出龍力的可能,有些龍脈者終其一生都注定毫無希望,另一些生下來就有這個本錢,偶爾也需要一點小小的刺激。”
“你說的這麼懸乎,不如讓我看看龍力到底有多厲害。”趙白城冷冷道。
“看不了。”陳四海搖頭,眼神寧靜如水,“我收不住勢,這裏所有的人都會死,也包括你。”
趙白城摸了摸鼻子,似乎是相信了,“那談談別的吧,我媽也是你說的什麼後裔?你現在鎖著她,就是為了要刺激我?”
“是,她有了你以後,就逃出了這裏,跟你的養父在牯牛村過活。我費了不少勁才找到她,為了脫身,不得不玩假死的把戲,所以你從小才沒了娘。”
“哦,我媽為什麼要逃去牯牛村?”
“她覺得我們這一族遲早會滅亡,想給你留條生路。”
趙白城的神態越來越淡然,對話的興致也越來越高,“能不能把話說明白一點,我怎麼聽糊塗了?”
“不用糊塗,我們一直在跟地幔勢力交戰。”陳四海這句話一出口,趙白城真真正正吃了一驚。
陳四海麵露傲色,意態飛揚,“這世上,就隻有我們能應付得了那些家夥。生為男兒,隻求盡忠職守無愧於心,生死又算得了什麼?你娘到底是女人,心腸軟些見識短點,算不上大錯。你不一樣,蘇小丫頭從小就被送到你身邊,是因為我想給你多個臂助。她是我們族人,父母都過世了,跟蘇觀魚沒有半點瓜葛。你們相處到今天,我都看在眼裏。老實說,小丫頭行事縝密狠辣,可比你靠譜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