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昭儀寧婉文---三皇子行鈺的母親,這個女人因為出身的壓力,在宮裏一直就沒有真正強勢過。
生下三皇子之後,她曾經有一陣子覺得自己可以昂首挺胸博得人的尊重了。可惜藍惜萍太強硬,趙皇後的後台又是堅不可摧,就算是比兒子,行鈺太淘氣,也比不上他的二皇兄行鋒少年老成。
尤其她膽子小,一直擔心皇長子行鐸的事發生在她的兒子身上。因此她那才冒了一個頭兒的野心,被這種種的原由磨損打壓,沒能再生長起來。
她就安安靜靜地守在她的宛清宮,一刻不肯離眼地照護著她淘氣的兒子,隻希望母子平安,沒有表現出更大的野心來。
直到繆鳳舞出現。這個小舞姬隻生了一個女兒,卻因為會撒嬌喊爹,竟然獲得了類同君王的地位。而這個小舞姬本人,簡直就是莫名其妙地平步青雲,從美人一躍成了德妃,在外頭陪皇上晃悠一圈回來,又要晉德貴妃。
誕下皇子的寧婉文,心裏就有些不平衡了。從晉封德貴妃的事剛開始有傳聞,她就抱病在宛清宮,向皇後告了假,連晨省都不去了。甚至她還向上書房告了假,隻說行鈺傳染了她的病氣,便將兒子留在宮裏,連書都不讓他去讀了。
因此良妃與寧昭儀這兩個女人,這幾天行曄頗費了幾分心思,希望能安撫她們,不要在這個非常的時刻添亂。
繆鳳舞倒是希望行曄天天來她的攬月宮,但是這種願望,對一個宮妃來說,就如同天上的月亮,隻能看一看,永遠不可能攬在手中的。
正好她今晚也是累得支撐不住,倒頭便睡下了,沒有多想那些煩惱事。
雖然入睡很快,但是因為白日事多,夜裏紛紛入夢,她睡得極不安穩。
後半夜的時候,她做了一個夢。夢中她去萬泰宮禦書房,給行曄請安,見行曄正在看一份折子。她給他沏了熱茶,來到他的身邊,遞到他的手上。卻不料他好好地接過茶盞,卻突然翻手一潑,將一盞熱茶全潑到了她的臉上。
她捂著臉痛叫,行曄卻在一旁惡狠狠地看著她:“原來你是鴻天會叛匪的妹妹!你也是個叛匪!你騙了朕!朕要殺了你!”
繆鳳舞跪在地上,急著開口解釋,卻發現自己嘴巴一張一合,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她正急得心如火燎,看見茂春從門外衝了進來,手持一柄利劍,對行曄說道:“皇上,讓老奴替你除了這個妖女!”
然後也不見他怎麼動,他手的利劍就如飛了出來,風馳電掣般地奔著繆鳳舞刺過來。
繆鳳舞眼看著那柄青劍閃著冷幽幽的光,直奔她的喉嚨而來。她倉促之間要躲,身體卻像是被灌了鉛,怎麼也挪不開。
就在那劍尖刺上了繆鳳舞的喉嚨時,繆鳳舞終於驚叫出聲。
“啊”的一聲喊,繆鳳舞就從夢裏醒過來了。乍一清醒,她的心仍然被夢中的那一份恐慌折磨著,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她努力地鎮定一下,轉頭想要抓床邊的手巾擦一擦冷汗,卻驚悚地看到,她的床幃子在劇烈地擺蕩,仿佛有人剛剛從她的床榻上鑽出去,沒來得及將床幃放好一般。
夢裏就被驚了一下,心中正在狂跳不止呢,那搖蕩的床幃子簡直讓繆鳳舞頭皮都炸開了。她騰地坐起來,縮進床裏,大喊一聲:“含香!”
片刻,在外頭守夜的含香衝進來,點亮了燈,跑到床邊掀開床幃,看著繆鳳舞:“娘娘怎麼了?做惡夢了嗎?”
床幃一掀,繆鳳舞的目光從含香的肩頭越過,在屋裏四下探尋著。
“娘娘找什麼?”含香被她的樣子嚇到,也隨著她的目光往外看。
“你剛才在外頭,可感覺有人進來嗎?”繆鳳舞緊緊地攥著被角,聲音都有些發抖了。
“娘娘是做惡夢了吧?門窗都關得好好的,哪裏有人進來?”含香聽繆鳳舞這話,隻覺得後脊嗖嗖地冒涼氣,一邊說一邊去檢查窗戶。
是啊,窗戶都關得好好的,不可能是風吹進來的。那剛才床幃子搖蕩成那樣,難道是她的幻覺嗎?
她一邊思量一邊繼續仔細地觀察著這間屋子,想要找出一些異常的狀況來,以證明她剛才不是突然發了臆症。
含香站在窗邊,突然就發出“呀”的一聲驚呼,把繆鳳舞又驚了一跳。她的心都要蹦出來了,沒好氣地對含香道:“有事快說,別亂叫嚇人。”
“娘娘……窗戶上…窗戶上有一個破洞……白天我沒發現這裏破了呀……這是什麼東西戳破的呢……”含香心中害怕,一邊嘀咕一邊打算出去喊人來。
繆鳳舞一聽窗子上有破洞,她心中一激靈,趕緊喚住含香:“不要叫人,你把門關好。”
含香正嚇得不知所措,聽繆鳳舞這樣說,疑惑地關了門,又返身回來了。等她再靠近繆鳳舞的時候,她雙目突然睜大,瞪著繆鳳舞的肩側。
這一次她吸取了教訓,沒有喊出來驚嚇繆鳳舞,而是壓抑著驚恐,爬上床榻,伸手探到繆鳳舞肩側。
繆鳳舞順著她動作的方向一看,赫然發現在她左肩旁邊,有一把小小的飛刀釘在雕花的床壁上。剛才她們主仆二人又驚又亂,一時之間竟沒有發現。
含香握住那小小的刀柄,用力一拔,竟沒有拔下來。繆鳳舞趕緊起身幫忙,合她們二人之力,才將那把飛刀從楠木的床壁上拔了下來,被刀尖固定在床壁上的一塊白色素絹應聲飄落,繆鳳舞一伸手接住了。
含香回頭取燈:“娘娘不用怕了,一定是繆大哥的回信。”
繆鳳舞展開素絹,借著燈光一看,果然是繆鳳剛的筆跡:
長兄為父,父命如山。做好萬全準備,尋得恰當契機,兄必接你出宮,不可伴侍江山竊賊,遺臭萬年!
遞此信者為可靠之人,可仰賴之。
落款處,學她的樣子,畫了一隻蛤蟆。
繆鳳舞看完這寥寥數語,氣得手都發了抖。想那鴻天會蹤跡詭秘,又將會眾教化得如此頑固愚忠,她都想見識一下那位神秘的總舵主,看一看他到底是不是天魔下凡了。
含香見繆鳳舞咬牙生氣,趕緊從她手中抽出來那一方素絹,在燈上點著了,丟在地上燒成了灰燼。
“娘娘,這可如何是好?繆大哥也太頑固了,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露了餡,連累了娘娘的身家性命。”含香倒了一熱茶給繆鳳舞,想讓她喝口茶,鎮定一下。
繆鳳舞將茶盞送到口邊,仰脖一飲而盡,抬袖子抹了抹嘴角,看著地上化為灰燼的素絹,開口罵了一句:“你這隻死頑愚忠的賴蛤蟆!等我哪天捉住你,看我不捶爛你的腦袋!”
含香頭一次聽繆鳳舞罵人,心中覺得好笑,卻又不敢笑出來,將地上的絹灰收拾了。她估摸著這一會兒繆鳳舞也睡不著了,便回來坐在床沿上,與繆鳳舞說著話:“這送信的人也太厲害了,悄悄地進攬月宮不說,摸黑就能把飛刀從窗外射到娘娘的床榻上,這人要是想皇上不利……”
“皇上那裏的防衛自然比我這裏要嚴密得多,再說有茂春……”
“那倒也是……”含香附和一句,又犯愁道,“可是繆大哥這件事,娘娘要想個好辦法才成。他這樣不管不顧地,先不說性命的事,將來皇上若是誤會了娘娘,娘娘該多傷心呀。”
繆鳳舞一想起這事來,心尖就氣得發抖。她咬著嘴唇,盯著那床壁上的飛刀刺痕,在心裏將繆鳳剛罵了無數遍。
含香倒是比她冷靜,認真地想著辦法。
過了一會兒,她眼睛一亮,一扯繆鳳舞的袖子,說道:“娘娘,奴婢倒是有個法子,雖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試一試也是無害的。”
“哦?你有什麼好法子,快說出來聽聽。”繆鳳舞心緒紛亂之間,聽說含香有法子,趕緊回頭,殷切地看著含香。
含香往她跟前兒湊了湊,眼睛閃著晶晶亮的光,小聲說道:“娘娘你還記得嗎?繆大哥在疏竹宮養傷那一會兒,小雲雖然被綁了幾天,也不見她對繆大哥有多惱,反而照顧得比娘娘還殷勤。後來繆大哥傷好離宮,小雲失魂落魄了好一陣子呢……”
“哦……你是說……”繆鳳舞似乎明白了含香的意思。
“是呀!”含香興奮地點頭,“娘娘,與鴻天會在宮中的暗線聯絡,是一件很危險的事。萬一哪一天信落在了皇上的手中,娘娘是解釋不清的。不如我們直接把小雲送出宮,讓她去繆大哥的身邊,隻要她想辦法俘獲了繆大哥的心,枕頭風可是很厲害的喲……”
‘好主意!‘繆鳳舞心中豁然開明,‘你現在就去把小雲給我叫過來.‘
‘哎!‘含香也蠻開心,答應一聲,趕緊叫小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