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鳳舞一直覺得,若是早肯就醫,行曄這個躁狂臆幻的毛病早就好了。她有一種直覺,有時候行曄似乎對那種沉湎於過去的感覺很留戀,並不是十分積極地想要治好自己的心病。
可是繆鳳舞卻以為,做為一個皇帝,特別是一個心懷天下,雄心勃勃地欲成就千秋霸業的皇帝,有這樣的隱疾,在某些時候對他會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她不需要將她的直覺與顧慮全部告訴行曄,身為他眼下最信賴的女人,她隻需要哄勸著他,讓他把病治好就成了。
於是她攀著行曄的肩膀,殷切地看著他的臉,懇求他道:“皇上就當是為了臣妾和肚子裏的小皇子吧,懷胎十個月,這期間若是皇上偶有病發,臣妾又舍不得讓皇上一個人受苦。可是臣妾若在皇上身邊,皇上無意識的狀況下,傷害了腹中孩兒,可怎麼好?”
行曄斂目略一思索,伸手捏了捏繆鳳舞的臉蛋兒,笑道:“朕知道你這是拿腹中皇兒說事兒呢,但是朕不介意。就為了鳳舞這一片赤忠熱愛之心,朕答應你,明兒咱們倆兒喬裝下山,找那位醫聖去。”
“謝皇上!”繆鳳舞激動地眼睛都濕潤了,撲到行曄的懷裏,抱緊了他。
就在他二人於寢殿中纏綿敘話的功夫,繆鳳舞再度孕育龍種的消息,已經在五龍山行宮中傳開了。雖然時辰已經很晚了,太後還是興奮地從床上爬起來,穿戴齊整,來了行曄的寢殿。
藤昭容向來會做事,不管她心裏是何種滋味,她還是吩咐下藤轎,讓宮人們抬著她,也來了寢殿。
太後進來的時候,繆鳳舞正在含香的服侍下,皺巴著臉喝止吐安胎的藥,行曄就坐在她的身後,半扶半抱著她,拍著她的背說著:“把藥喝光,不能剩下……”
“哎呀!這是怎麼的了?懷孕這麼大的事,怎麼會沒有察覺呢?竟然還騎馬上山來的,你們可真是……”太後一邊抱怨著,一邊來到床邊,在床沿上坐好,看繆鳳舞的臉色,更加地不安起來:“臉色怎麼這樣白?太醫怎麼說?服的什麼藥?”
繆鳳舞滿口都是湯藥又腥又苦的味道,一時也說不出話來。行曄便替她答道:“母後不必擔心,太醫說隻是害喜厲害,服一些止吐安胎的藥,不打緊的。”
“阿彌陀佛!”太後雙掌合攏,衝天誦了一聲佛,“你可當心著點兒,不要再胡鬧了,哀家這顆心可禁不起再折騰了。”
屋裏的幾個人都知道太後這話中的意味,不由地都沉默了,誰也不接這令人惶恐的話題。
最後還是繆鳳舞喝了蜂蜜水,開口對太後說道:“太後放心,臣妾身體好著呢,正月裏被匪徒劫走的時候,那樣一番折騰,都折騰到崇州去了,不是照樣安然地回來了嗎?臣妾一定會保住這一胎,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一定會讓孩子安然降生。”
這一番話,其實也寬不了太後的心。後宮之中妃嬪屢屢流產,誰心裏都清楚不會是巧合。因為到今天也沒能找出來原因來,太後對繆鳳舞腹中胎兒的命運很是擔憂。
沉默了一會兒,太後突然說道:“依哀家看……德妃這次既來了五龍山行宮,就不要再回去了,就在這裏養著吧,一直養到小皇子降生,你再搬回宮中。”
繆鳳舞一聽這話,心中發急。
要知道身為一個宮妃,最忌諱的事便是離開皇上太久。這十個月的時間裏,不知道會有多少妃嬪爭奪上位,也不知道會有多少新麵孔在宮裏爭芳鬥豔。她才剛剛抓牢了行曄的心,若是這個時候離開了他,十個月之後,不管她生的是皇子還是公主,重新回到宮中,她都將麵臨一切從頭開始的局麵。
而她才握在手中的權印,會在這段時間裏交與誰呢?還給藍惜萍?還是交與康彤雲?還是眼前的藤蔚霞?無論是誰,十個月的時間裏,足夠一個人運籌帷幄。等她再回宮裏的時候,她再難有今次這樣的機會,重新掌握權力,站在行曄的身邊。
她不樂意留在五龍山行宮養胎生子,可是她又不能親口反駁太後的提議。於是她伸手於背後,在行曄的手臂上捏了捏。
行曄便開口說道:“母後過於擔心了,兒臣一定會保護好德妃,不會讓她出事的。至於將她留在這行宮之中,兒臣覺得眼下不合時宜,掌宮之事才交到她的手中,這個時候兒臣也找不出比她更適合的人選,況且後宮權印也不好頻繁易手,將她留下來,兒臣也很為難。”
太後聽行曄說得有道理,一時又擔心繆鳳舞肚子裏的胎兒,難為糾結了好一會兒,歎氣道:“皇上自己拿主意吧,哀家如今也老了,膽子是越來越小了,總是憂心忡忡的,也不免被耽誤了皇上的大事。隻是一定要當心,不能讓我的皇孫再出事了,知道嗎?”
“太後放心。”行曄和繆鳳舞同時出聲,答應太後。
這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藤昭容勸太後道:“太後盡管寬心,有皇上親自守著德妃,一定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