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鳳舞覺得他這話已經很明確地在說,那個扮鬼的女人被她給藏起來了。可是在她沒有明白這位王爺的意圖之前,她當然不能承認。
於是她反問道:“我倒想問一問王爺,這件事與你有何幹係?你憑什麼跑來我攬月宮,用這種質問的語氣同我說話?”
行曜有些不耐煩,咂著嘴巴說道:“你說對了,這件事與我不相幹,我是太閑了,才跑來你攬月宮無事生非。如果你實在是信不過我,我這就走。雖然我現在的確閑得發慌,可我閑來能做的事也很多,比如找曲先生學學琴,對一盤棋,品一壺茶,哪一樣都比我坐在這裏受德貴妃的質疑要舒坦。”
繆鳳舞聽他提起曲築音來,腦子裏突然就開了竅:“莫不是……王爺受曲先生所托,昨兒才肯關照我那件事嗎?”
“哎呀!這可你是猜出來的!可不是我告訴你的!哪天曲先生知道了,你可要解釋清楚。”行曜很誇張地擺著手,不過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狡黠的笑意。
“原來是我師父……”繆鳳舞心裏一暖,隨即又感覺一酸。
繆鳳舞曾經一廂情願地想,這麼久了,如今她與行曄鶼鰈情深,全天下都知道,她有一個女兒,如今又有了另一個孩子。這種情形之下,當初在舞館時曲築音對她的那一份心思,應該早就泯滅了。
卻沒想到越是像曲築音那樣清冷孤傲的男人,就越是死心眼兒。他心裏要裝一個人,那真是用刀刻下的影像,一生都難磨滅的。
當她在內宮裏與行曄鴛儔鳳侶之時,那位如竹般淡然如山般高遠的男人,在廣樂司中手撫古琴,心中卻絲絲縷縷地牽念著她。
思及此,繆鳳舞的心裏有些酸楚,垂頭掩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行曜見她不言語了,便出聲打破屋裏的寂靜:“曲先生本是世外高人,如今困居在這重重宮牆之內,心中也堪苦悶。他這個樣子,倒是與本王眼下的心境頗為契合。我們兩個受困之人惺惺相惜,他拜托本王的事,本王是一定不會推脫的。”
“你說……曲先生在這宮裏過得不快樂嗎?”繆鳳舞突然之間好愧疚,她受曲先生師恩,卻不曾細心關照過他。
行曜揮手道:“他快不快樂,不是當務之急。你要弄明白一件事,本王能懷疑到你,皇上與太後同樣也能想得到。今兒皇上不在宮裏,還好辦事,若是等明兒皇上回來了,你想把人脫手,那可難上加難嘍。”
“你有什麼好辦法?”繆鳳舞知道他是受曲築音所托,前來幫忙的,便不再繞圈子,直接問道。
“我晚上要出宮赴宴,明正言順,有人證可查的事。但是我不能直接到你宮裏來接人,那樣行事太怪異,會引人關注。下午的時候,你把曲先生召進宮來,隨便編一個理由,愛聽他彈琴也好,什麼譜子看不明白也罷。你將曲先生一直留到傍晚,我會借口接曲先生出宮陪我赴宴,來你這攬月宮接人。到時候你把人喬裝好,扮成宮人帶到我轎子跟前兒,剩下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這個主意甚好,繆鳳舞聽後,心裏的一塊大石頭堪堪落了地。
“王爺打算把人安頓在哪裏?”繆鳳舞問。
“我有一座很大的王府,貴妃應該聽說過。那裏有數不清的空屋子,隨便打掃出一間來,將人放進去,就很安危。除非皇上懷疑到我頭上,否則沒人敢去我的府邸中搜人的。”行曜很篤定地說道。
“又要給王爺添麻煩了,多謝!”繆鳳舞很真誠地道謝。
行曜輕叩著桌麵,笑說道:“這一回可不是幾顆楊梅果子能謝得過來嘍,你想謝我,不如告訴我,被你藏下的人是誰?她為什麼要在疏竹宮裏裝鬼嚇唬太後?”
繆鳳舞麵對行曜,總會感受到一種無奈。因為這位王爺說話太直接了,完全不似朝堂上和內宮裏的那些人,說話總是小心翼翼地繞著彎子。
而他這種直接,總是殺繆鳳舞一個措手不及,比如他剛才那句,毫不避諱地就指出,有人在疏竹宮扮鬼,就是為了嚇唬太後。
繆鳳舞拿帕子假作掩口,思索了一下,隨即答道:“是禦廚房的一位婆婆,我剛入宮的時候,多虧她關照,算是有恩於我。她得罪了馬清貴,馬清貴會要了她的命,所以我必須把她弄出宮去,並且不能讓馬清貴找到她的下落。”
行曜聽完,騰地站起身來,拍拍繆鳳舞麵前的桌麵,沒好氣地說道:“你這謊撒得也太不圓滿了!你當本王是豬腦子嗎?算了,我也不問了!咱們按計劃行事,你別出了紕漏!”
說完,他邁開大步就往外走。繆鳳舞被他斥了一句,臉不由地紅了。又見他急火火地離開,便起身相送。
還沒等她走到大殿的中間,行曜已經邁過門檻去了。恰巧這個時候,銀蘭端著一隻玉盤,裏麵盛著洗好的楊梅,走到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