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粥碗放下,示意含香撤了早膳,淨了手,坐回椅子上。
茂春已經進來了,請過安後,說道:“娘娘,老奴來傳皇上的旨意,皇上已經決定派威定王爺往屏南地區平定鴻天會叛亂,封曲先生為弼正軍師,隨王爺一同出征。他們明天就要發兵了,皇上說,娘娘與曲先生師徒一場,允許娘娘今日出疏竹宮去給曲先生送行。”
“哦……好的,我這就去。”繆鳳舞這才想起自己昨日向行曄提到了曲築音,沒想到他倒真上了心。看來他對行曜不僅僅是不能釋懷,的確也是缺乏信任的。
既然是領旨送行,她也不怠慢,換好了衣服,當即就出了疏竹宮,往廣樂司去找曲築音。
本來內宮妃嬪就可以隨便與外間男子相見,再加上繆鳳舞這一陣子麻煩不斷,以致她根本就沒有機會也沒有時間見到曲築音。
廣樂司還是那個樣子,絲竹之聲,曼曼輕舞,為裝飾太平盛世而存在著。
繆鳳舞下了轎子,並沒有等候曲築音前來迎接鳳駕,而是自己往曲築音位於後院的住處去了。一踏進院門,遠遠的,繆鳳舞看到了柳花纖的身影,她正挽著袖子,站在院子裏晾曬衣物。
繆鳳舞恍惚間似乎看到了綠染,那個虹風舞館的頭牌舞娘,也曾經這樣照顧曲築音好些年。她悄悄地走過去,看著一件一件洗幹淨的衣物在陽光下滴著晶亮的水滴,不由地心情大好,撲哧笑了。
柳花纖聽到笑聲,一轉頭看到了繆鳳舞,趕緊將手中的衣服扔回木盆裏,跪下施禮:“娘娘萬福!”
繆鳳舞伸手扶她:“嚇著你了吧?我是故意沒出聲,我看到你站在這裏晾衣服,這場景真的很親切,我師父呢?”
柳花纖紅了臉:“他……曲先生在屋子裏,剛才威定王爺來了,他們在屋子裏喝茶聊天呢。”
“好,你繼續忙吧,謝謝你照顧我師父。”說完,她往正屋的方向去。柳花纖猶豫了一下,跟上繆鳳舞,卻被繆鳳舞笑著推了回去。
繆鳳舞上了台階,來到門外,抬手叩了叩門。就聽到屋裏有人說話:“我自己會煮茶,不必你操心。”正在曲築音那清越的聲音。
繆鳳舞幹脆直接推開了門,走了進去,果然見曲築音與行曜正在一張座榻之上,對麵飲茶下棋。
“柳教頭花容月貌,舞姿翩躚,多嬌豔的一個美人兒,師父竟真的拿她當奴婢使喚嗎?”繆鳳舞邊說笑著邊走進屋來。
榻上的兩個人同時轉頭,見是她進來了,臉上都現出驚訝的表情。
繆鳳舞走上前,微微一福身:“有些日子不見王爺了,近來可好嗎?”
行曜打量著繆鳳舞,點頭回應道:“好,本王好著呢,最其碼本王沒有一個當了叛匪的兄長,不會被關在廢宮之中,這樣就算是不錯吧?”
繆鳳舞倒也不介意他的揶揄,自己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好:“是呢,這宮裏的事糾亂不清,總是令人頭疼的。我倒是羨慕你們這些男人,京城裏玩得膩了,還可騎馬上戰場,刀光劍影之間逞英雄。”
“逞英雄?”行曜盯著麵前的棋盤,不以為然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不過鴻天會區區兩萬的叛匪,出沒於山野樹林之間,剿滅他們本來是地方府兵的差事。我一個沙場戰將,隻有在對陣蒙古鐵騎的時候,才能逞出英雄氣慨來。我跟那些叛匪逞什麼英雄?繆貴妃可不要開玩笑了。”
繆鳳舞本來以來行曜終於可以帶兵打仗了,應該高興才對,卻不料他竟是一臉受了侮辱的樣子。她想了想,說道:“我是個婦道人家,對打仗剿匪之類的事懂得不多。不過我想,鴻天會一直是皇上的心頭大患,如今派王爺去剿匪,必是因為信任王爺的能力。畢竟鴻天會存在了近百年,不是普通的叛匪。”
“你說信任?”行曜手捏棋子,轉眼看繆鳳舞,“若是皇上信我,你這本應該關在疏竹宮裏的人,來到這裏做什麼?”
“我來給曲先生送行!”繆鳳舞明知他不會信,依舊很肯定地答道。
行曜想了想,哼笑一聲,將手中的棋子一丟:“好的,既然繆貴妃特意來為曲先生送行,那本王也就不在這裏礙眼了。”
他邊說著,邊從榻上下來,回頭看曲築音:“我可沒有輸喲,不到最後一刻,誰也說不準勝負輸贏之事。我隻是不想妨硬你們師徒二人話別。”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出了屋,走了。
繆鳳舞站起身來,走到榻邊看他們的棋局,好笑道:“哪裏是因為我的緣故?他分明就快要輸了,急著逃棋!”
一直就沒有說話的曲築音,此刻一指眼前的棋盤:“不如你坐下來,咱們把這盤棋下完?”
繆鳳舞打量了一下棋盤上的形勢,擺手道:“師父可不要難為我了,就算讓我從頭掌控棋局,我都贏不了師父的,何況這棋已經被他下成這個樣子了。”
曲築音起身,來到原先行曜的位置坐好,一指對麵道:“我來接他的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