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傲山見那好端端的稻米,在荊州兵手中就如野草般糟蹋,想起那幼年時候恰逢大旱,村中缺糧,村長領著大夥兒饑一頓飽一頓湊滿稅糧,無數戶人家,無數個夜晚,餓的無法入睡圍在水井旁打水充饑,就是為了讓這樣的人吃飽喝足?父親母親如金子般珍惜的一粒粒白米,竟是被這樣的人棄如蔽履?眼前這村子辛勞一年的銀子,原來隻是稍微滿足下這樣的人的貪婪?那血紅的夜晚又開始蒙蔽起雙眼,一絲絲血紅在張傲山眼底泛起。那些殺人放火的山賊,罪無可赦,可是骨瘦如柴的山賊,又是被誰逼出來的呢?殺!如同那個夜晚一般,一股熱氣直衝張傲山喉頭,一旁的大黑馬感受到這濃烈的煞氣,不安的騷動起來。手已經搭上刀鞘,下一刻,又將血流成河。
就在這時,兩道影子蓋住了張傲山眼中的紅色。一隻手按在他拔刀的右手,正是孫大勇皺著眉頭望著他。
“張傲山,記住我之前的話!在山裏,你比我強,但在這城裏怎麼討生活,你不如我。”
另一個人卻是石安,這寡言少語的運糧隊長不知何時也站到了他麵前,冷漠說道:“士兵,繼續搬糧。”
張傲山牙關緊咬,握住刀柄的手掌青筋暴漲,並無半分放棄之意。
眼見石安的臉色越來越差,孫大勇一狠心,一拳呼在張傲山臉上,低聲吼道:“那兩個小鬼還在新野城裏等你,你自己看著辦吧!”
想著兩個自幼跟在自己身後長大的同伴還在城裏,靈台終於迎來一絲清明,張傲山看著不遠處瑟瑟發抖的村民們,握刀的手送了又放,終於長歎一聲,轉身憤憤扛起糧袋。
孫大勇看著,嘴角張了幾下,終究還是沒說什麼,換上那副諂媚的笑臉,孫大勇也返回來本陣中。
河陽村中,烈日當頭,一方是默默運糧的新野士兵,一方是嗬斥謾罵的荊州兵,唯有那木然的村民們,呆立在道旁,仿佛一切都和他們無關,因為,這些是官兵,而官兵,做的事永遠都是對的。。。。。。
終於,士兵們消停了下來,幾名什長跑到杜大飛跟前報道,經查驗,共有五成糧草是“發黴”的。
杜大飛卻似終於心滿意足一般,從椅上站起。
“將這些陳糧爛穀通通拉走!孫大勇!”
隻見孫大勇早已帶著自己的隊伍,從車裏取下那些木板圓軸,飛快的拚裝起來,不一會兒,一輛輛小拖鬥立了起來,掛到原來的馬車尾巴上,又多出不少裝糧的位子。
原來,一切早已預謀好了。但這種事情,居然隻有孫大勇這個伍長知道,身為親兵長的付磊,卻被瞞得嚴嚴實實。付磊第一次感到了強烈的危機感,看著孫大勇的眼神,泛起了怨毒和狠辣。
這一邊猜準上司心思的孫大勇喜上眉梢,另一邊,見證著這拙劣陰謀的村長如墜冰窖,眼見著這貪吃的豬又咧開了他那貪婪的嘴巴。
“稅糧不足的份額,梁老頭你說怎麼辦啊?”
村長慘然一笑:“村中各戶,除了過冬的餘糧和來年的種子,已經交出了所有糧食,軍爺既然不滿意這些爛穀子,便請還與我等,小民自當再去湊數。”
“大膽刁民!這些爛穀子便是河陽村抗交賦稅的證據,我自當拉回稟報督軍,豈容你等討價還價!再說今年年歲良好,天公祈福,田間收成見漲,豈會連這點糧食都交不出來?我看你們這些刁民便是有意隱瞞,妄圖抵賴!來人!既然不肯主動上繳,便去各家各戶米缸裏去搜,直到足數為止!”
杜大飛怒斥著,像是真的在處理什麼不公之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