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醫生是個四十來歲的女人,瘦歸瘦,力氣卻不小,拿著紅花油替武惟揚推拿時差點沒把他按得跳起來。
“忍著。你今天不把它揉散,明天睡一覺起來更痛。”
好吧,醫生都這樣說了,那武惟揚痛得再哧牙裂嘴也隻能忍。誰讓段曉渝下手一點沒留情把他兩條手臂都給打腫了呢,骨頭沒斷已是萬幸。
門口有人笑嘻嘻地探頭看熱鬧,對此武惟揚也惟有把臉皮放厚一點,視若無睹罷了。李醫生也當沒看到,一邊揉一邊絮絮地跟他話家常:“你跟段老師有什麼過節啊追了你半條街?上午他來我這兒時還是蔫蔫的呢……”
武惟揚本來懶待搭理,但一聽後麵半句瞬間來了精神。“他來你這兒幹啥?”
“看病拿藥啊。”
“他哪兒不舒服?”
李醫生看著他笑了一下沒吱聲,武惟揚立刻懂了:這病人隱私人家不好說。
“我是他哥,不是外人!”
“哦?”
李醫生細細打量了他兩眼,雖然並不太相信這關係,但武惟揚剛才在身體明顯比段曉渝壯實的情況下還隻跑不還手,那顯然是讓著他的意思啊。於是遲疑了一下,還是跟他說了:“……腸道有點發炎,發低燒,又有點拉肚子。”
“……”這些症狀讓武惟揚有些心虛。那天他借酒行凶把段曉渝強上了,之後因為自己也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麵對清醒後的受害人,所以他連清潔工作都沒做就落荒而逃……想來段曉渝也完全沒有這方麵的常識,別不是那裏麵的東西一直沒弄幹淨……?
這麼一想武惟揚便覺臉上一陣火熱緋燙,他有些坐不住了,催著李醫生匆匆給他處理完便駕車去了較為繁華的市區,一古腦兒置齊了想要的東西,方調頭開回學校。
回來時天色已經黑盡,對麵大部分門麵都已關了門。但因為有幾家還開著,日光燈映得門前馬路上明晃晃的,武惟揚便不敢堂而皇之地去翻那大鐵門——他今天丟臉丟大發了,萬一再被人一聲吆喝當強盜扭送進派出所,那他以後還怎麼出去見人?
把車子停在稍遠的一點,他拎著東西沿著那紅磚外牆走了一段,哎,還真讓他發現了一處便於翻越的好地方。
武惟揚上一次翻牆還是在遙遠的學生時代。時隔十幾年,體重有顯著增加,手腳也笨拙了不少。此刻他一騎在牆頭自己都能感覺到那牆在微微晃動,他媽/的別不是個豆腐渣工程吧。武惟揚心頭沒底地嘀咕著,趕緊把另一隻腿也翻過來瞅準地麵跳了下去。
雖然差一點被不平的地麵踒到腳,但總算還是成功潛進來了。武惟揚抹了把汗,又看了看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便往那亮著燈光的宿舍摸去。
宿舍裏當然隻有段曉渝一個人。他這個地方沒開夥,吃飯都是在對麵餐館吃,但因為今天武惟揚這檔子事弄得他不想再出去,所以段曉渝這會兒正餓著肚子鬱鬱寡歡地坐著呢。
武惟揚的到來讓他又想起了一些事,一些他本來發誓永不回憶的事。
離婚是呂娟堅持要離的,段曉渝也不是沒想過要挽回。一夜之間他接二連三地遭受了重大打擊,如果現在再連家都散了那他真的是要崩潰了。為了讓呂娟收回決定他當時甚至都準備放棄自尊向她說出實情,可呂娟紅著眼睛說了句話徹底讓他死了心。
呂娟說:“我也想看在孩子的份上忍下來。可我現在一想到你……赤/條條的那個樣子,我就惡心!”
她把‘惡心’兩個字眼咬得特別重,段曉渝的臉色頓時變得一片煞白,心如死灰。他深深地被傷到了,恍惚間記起就在不久前呂娟還曾嬌羞無限地對他說‘老公我愛你’。同一個女人,同一把聲音,為什麼會因為不同的情緒處理就能說出這樣決絕無情的話……
燈光下段曉渝有些崩潰地捂住了臉,他始終忘不了呂娟那句話,甚至也覺得自己真的很髒……
就在他處於這種深深的自我厭棄中時,門上傳來輕微的剝啄聲。
段曉渝慢慢放下手,起初以為是幻覺,但不,再細聽就發現門外的確是有人在輕輕敲門,並且伴著低聲下氣喚他的聲音。
“曉渝,曉渝你開開門……”
我艸!他怎麼進來的?!他竟然還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