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更好地打動她,安靜的包廂中武惟揚忽然笑了下,好象有些難為情似的輕聲道:“我……暗戀了他十幾年。”
他這話題起得有點突然,呂娟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武惟揚半低著頭,摩挲著茶杯道:“本來也沒打算捅破,隻想跟他做一輩子兄弟……”
“滾床單的兄弟嗎!”呂娟尖刻地道。
武惟揚有些尷尬,低聲道:“對不起,那真的是個意外。我隻能說,是命運弄人。”他有些感喟地呼出一口氣,姿態放得更低。“其實這件事,曉渝真的挺冤枉,我欠你的,我會盡力補償,但……請你別用孩子去懲罰他,更別遷怒他父母,行嗎?”
他麵相生得端正,此刻眼神又十分誠懇,兩人對視了那麼幾秒鍾呂娟就敗下陣來,不甚自在地轉開了眼睛。
大概也有些氣自己,呂娟咬了咬唇,忽地一把抄起那份合同站起身來。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呂娟雖然沒有當場表態,但這次談話顯然對她還是很有效果的,一回去,果然就怔怔的思索起來。
人在氣頭上很容易做些過激的事,之前她一直恨段曉渝騙子宮,也知道段家二老都重視這個孫子,所以她才那麼堅持不讓見孩子,一副要和段家一刀兩斷決裂到底的架勢。但現在,她心平氣和下來,開始發現這樣決裂也許真的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別說以前當媳婦時段家二老對她還不錯,就是獨自撫養孩子的艱辛這幾個月她也嚐到了。
以後孩子越大,操心的事情會越來越多,各種責任和義務都要由她獨自一人承擔。另外以後孩子讀書、工作,總有要借助段家實力的時候,老死不相往來對她和孩子又有什麼好處?
呂娟確定以及肯定,自己並不想變成那種苦情戲中的女主,要強、自愛、寧願母子倆過著清貧的生活也絕不低頭……她也不想變成那種祥林嫂似的媽媽,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不斷給他灌輸‘你爸是個壞人,所以你要好好學習給媽爭一口氣’……人生很長很長,她為什麼要因為那一時之氣就把自己一輩子賠進去?!
——基本上,一個人在象呂娟這樣想的時候,其實就是在給自己找理由準備屈服了。不過,縱有無數理由,最後促成她下定決心的還是武惟揚那番話以及那份合同。
段曉君的孩子辦滿月酒那天,呂娟終於網開一麵,答應讓果果也過去參加這個聚會。武惟揚歡喜地開了車親自去接,到得約定的時間,果然見她抱著孩子下樓來。
“剛吃了雞蛋羹,中午別給他吃太多,碗筷都在包裏,記得用之前要消毒。”
武惟揚連忙答應著,接過包包感覺頗重,忍不住又問道:“除了碗筷還裝了什麼?”
一聽這話就知道是沒帶過孩子的,呂娟不由得看了他一眼,索性打開包包一一給他指明位置。水瓶、添加衣服,幹紙巾、濕紙巾、小毯子、背帶……裏麵的東西齊全得讓武惟揚有些吃驚,沒想到一個小孩出門會這樣的大陣仗。呂娟拉上拉鏈把包包放進車裏,孩子則小心置在坐椅裏用安全帶係於副座,最後才直起身來直視著他眼睛道:“八點以前,送他回來,晚一分鍾就別想有下次。”
武惟揚笑著道:“……你放心。”
車子緩緩駛出小道,他向後視鏡裏瞥了一眼。鏡子裏的呂娟抱著雙臂還站在單元樓的樓梯口,她穿一件茜紅色桃心領毛衣配水磨藍牛仔褲,略微有些淩亂的長卷發束成一束搭在胸前。這個側顏瘦削、嫵媚、充滿了女人味卻又有些憂傷,武惟揚腦子裏瞬間閃過兩個模糊的念頭,一個是充滿讚美的‘一個女人的史詩’,另一個卻是警鈴大作,‘應該盡早給她介紹個男朋友才對’……這兩個念頭同時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但很快他就收回視線,把注意力轉移到旁邊的段果果身上。
這小孩兒的嘴長得很象段曉渝,此刻吃飽了也不哭鬧,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看他。武惟揚不禁微笑起來,分心伸出一隻手指點點他的小鼻子。
“果果,我們去見爸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