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郭槐提及一件事,她說:“我曾去見過你爹的另一位妻子,我想著,雖不用她怎麼樣,可到底夫妻一場,你爹去了,還是給她說一聲的好。”
“後來如何?”
“她老了,卻很有風儀,我見她時,她很平淡,也很從容,說實話,我很羨慕她。”
“為何?”
“她過的日子,雲淡風輕,不用掙紮在陰謀算計中,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為別人而活,而我已經背負太多了。”
賈南風隻是勸慰道:“概是因為她已經孤獨一人在世,沒什麼牽掛了,娘卻不一樣,還有我與小午兒呢。”
“說來也是。”她笑一笑,道,“你外甥是真的乖巧。”
“娘,當心寵壞了他。”
“賈家的孩子本性是不壞的。”
“因為爹娘教導的好。”
郭槐興許是有些年紀了,聞言卻頗為傷感道:“隻是朝野鄉間,多的是人罵你們啊。”
賈南風道:“我雖不喜歡表兄,可他有句話還是說對了,生前事死後留於他人評說,而生前周遭旁人如何說並不重要,至於死後,我已經不用知道了。”
郭槐歎了口氣道:“我老了,即便有些事從前看的明白,現今也看不明白了,隻是。”
“說吧,娘。”
“你爹已經查到當年那賤人被誰帶走了。”
“誰?”
“楊家的人,那官妾周氏也是楊家的人,她父輩便與楊家相識,而後來,你便知道了。”
“為何?”
“還能為何,皇上歡心,家族榮華,看不順眼,翻來覆去,總是這些原因罷了。我將這件事告訴給你,該怎麼做,由你自己決斷。”
良久,賈南風才問道:“你說給我聽,不過是想我報複回去罷了。”
郭槐搖搖頭道:“一切不過是因為你爹始終相信你不是那樣殘害無辜的人。”
賈南風差點兒淚流,自始至終相信她的,唯有家人。
郭槐又道:“我不知道你與太子間出了什麼問題,但是他多少是你夫君,又身份尊貴,你順著他,讓著他,都是應該的。”
賈南風道:“我知道了。”
郭槐心裏其實也很難受,隻是遠遠的行了行禮,她道:“家族榮辱皆係於一身,為難你了。”
賈南風詫異道:“這有什麼好為難的,爹娘不都是這樣的麼。”
郭槐歎息道:“我之一身,唯有你二人,總想著你能快活些。”
賈南風笑道:“娘身體安好,我便快活了。”
郭槐另起話頭,道:“那日,太子帶來的孩子,我都聽說了,你一直無嗣,好生對他,待老了,他還得奉你為太後,為你送喪,我是知道的,年紀越大,有孩子的機會就少了,太子人好,他不會說什麼,不代表旁人不說什麼。”
賈南風想反駁,最後隻是低頭道:“好。”
她是知道的,麵對一個人從小就澆灌了對她敵意的人,她怎麼做都是錯的,偏偏她又不喜歡討好小孩子,至於娘那邊兒,還是陽奉陰違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