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瀚來到梅花山公園門口時剛剛剛11點半,但他老遠就看到曹仁奇和孫軍的身影,心裏暗暗說道,來得這麼早,看樣子是心急如焚啊!
過去的歲月裏,曹仁奇和楊瀚不僅沒有私交,連工作交往都談不上。一個是業績斐然,最大分公司的一把手,在藥材公司這一畝二分地裏紅得發紫,走路都恨不得像螃蟹那樣橫行,眼睛裏隻有領導,哪有楊瀚一類的普通員工?而楊瀚又是一個把藥材公司當做撈文憑的跳板,別說曹仁奇這樣的中層幹部,就連趙小可他都沒有一絲巴結的欲望。所以,他們有數的幾次相遇都是一樣的畫麵,曹仁奇仰著臉邁著四方步,楊瀚急匆匆的迎麵走來,擦肩之時,楊瀚嘴裏會蹦出一句沒有溫度,沒有色彩,像白開水一般乏味的四個字“曹經理好”。至於曹仁奇有沒有反應,什麼反應,楊瀚一概不知。
總而言之,他倆的關係可以用相當於路人來概括。
楊瀚的名字真正進入曹仁奇的腦海應該從楊瀚擔任開發區分公司副經理那天開始。雖然開發區分公司經理被大家稱為雞肋,但楊瀚這個雞肋過去如同看不見摸不著的空氣,躲在陽光背後的塵埃,現在就像破土而出的嫩芽,破曉而露的晨曦,很有新鮮感。所以,曹仁奇沒費力氣就記住了他的名字。
曹仁奇雖然記住了楊瀚的名字,但也就是記住了名字而已。他的潛意識裏,以後的總公司召開經營工作會議時,楊瀚可以和他坐在一個會議室裏,但自己肯定坐在引人注目的中心位置,而楊瀚隻能坐在攝像頭都不願意光顧的邊角旮旯。他和楊瀚之間永遠是主角和配角,明星和群眾演員那樣的關係,而他永遠是主角,明星,楊瀚永遠是配角,群眾演員。一切的一切都早已注定……
曹仁奇做夢也想不到,楊瀚的名字剛剛入住他的大腦半個月,竟然就遇到了一件繞不過楊瀚的事情。為了這件事,他不得不花大價錢通過孫軍求見這個小雞肋,請他賞臉吃飯。這讓他們之間的關係瞬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從主角淪落為配角,楊瀚從群眾演員躍升為明星。
雖然這不是曹仁奇願意接受的劇本,但劇本擺在麵前,而且不可更改,曹仁奇隻能忍氣吞聲,老老實實的接受角色的變化。正所謂世事無常,世事難料,乞丐也能當皇帝,關公也會走麥城。
曹仁奇到底遇到了什麼事?為什麼會心急如焚的約見楊瀚?
昨天上午,曹仁奇突然接到了東濱區混混頭座山雕的電話,約他中午喝酒。
曹仁奇母親家和座山雕的母親家住一條街道,因為曹仁奇比座山雕大了接近十歲,兩個人雖然認識,但不像從小一起玩的“發小”那樣有交情,也就是比路人熟悉一點的普通鄰居而已。兩個人一個在國企當領導,一個是混混頭,也算是那條街道有頭有臉的人物,但道不同不相為謀,兩人除了偶爾相遇時禮節性的打個招呼,再也沒有其它交往。
曹仁奇突然接到座山雕的約會,本來不想去,可座山雕一句:“曹哥,我知道你不願意和我這種人坐在一起,但這牽涉到你和家人的人身安全,還是屈尊來一趟吧!反正你能報銷,也不在乎這頓飯錢。”
曹仁奇一聽涉及到家人的安全問題,頭大如鬥,立即趕到了約會地點。
曹仁奇依仗著自己的朋友圈子裏也有幾個戴大蓋帽的人物,沒把座山雕當回事,一見麵就義正言辭,聲色俱厲地說:“崔老弟,常言道兔子不吃窩邊草,我們之間雖然算不上朋友,但畢竟是幾十年的老鄰居,我們往日無仇今日無怨,你的手伸到我的頭上,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看到曹仁奇一副盛氣淩人,外強中幹的嘴臉,座山雕幹笑了兩聲說:“喲!沒想到曹哥這麼大的脾氣,既然你不把我當兄弟,我也沒必要熱臉往冷屁股上貼了。
雖然你在藥材公司當了個小經理,在社會上人五人六的也算個人物,但讓我座山雕向你伸手,說句得罪的話,你還不夠哪個資格!姓曹的,不要以為頭上頂了個官帽就是民族領袖,手裏有了兩個臭錢就是世界首富,在單位裏前呼後應就是玉皇大帝,就以為自己是老子天下第一,什麼人都可以得罪。”
曹仁奇哪裏想到座山雕會如此嗆白?又氣又恨又膽怯,一時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什麼意思?我行得正坐得端,犯法的不做,犯毒的不吃,既不奸人妻女,又不擋人財路,能得罪什麼人?有話明說,別在這兒陰陽怪氣的。”
座山雕:“鴨巴子好吃嘴硬。我也懶得跟你廢話,實話給你說,我今天不過替刀疤臉傳句話……”座山雕便把鄭春的“指示”幾乎原原本本的傳達給了他。
曹仁奇聽說過刀疤臉這個名字,知道他和座山雕是一路貨色,是社會混混。但他也僅僅知道這些,根本不知道刀疤臉就是擁有百姓集團、海上明珠夜總會等產業的著名企業家鄭春。當然,他更無法知道刀疤臉在大蓋帽群體中有著令人難以置信的關係網,在混混世界裏有著無人能及的威信和號召力。
聽了座山雕的話,曹仁奇便明白問題出在趙春蕾身上。心想,這件事可不能鬧大,一旦鬧大,老婆這一關倒沒什麼,大不了離婚,可一旦和受賄等字眼扯上關係,那可牽扯到自己的前途,決不能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