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與外交部官員談話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情不自禁地在說:“我退休了以後想到杭州來教書。”這個念頭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中。
3年多的時間過去了。我在2005年4月的時候滿62周歲,但是安南希望我呆到6月再走。退休前安排了退休聚會和退休采訪。其間,新華社駐聯合國通訊員來到我的辦公室,說想采訪我。采訪中他問我退休後打算做些什麼,當我說我想來杭州教書的時候,他瞠目結舌。我想這個故事可能在中國流傳得挺廣,因為接下來就是我和浙江大學的代表商談並簽署了合同,就這樣,我來到了這裏。
來浙江大學後,我發現這裏的人們稱呼我為“教授”,而今天潘校長更是將這個稱呼正式化、官方化了,現在我是一個客座教授了———盡管事實上我不是一個真正的教授。我隻是一個發言人,而且還得說我曾經是個發言人。一個教授需要花多年的時間潛心積累某個學科的深厚知識,然後在解析這些知識的基礎之上,傳授這門學科。但是身為一個發言人,我覺得我自己一直忙於奔波,而幾乎無暇思考。
當我在準備浙江大學的課程時,我才開始關注這麼多年來我對新聞媒體所說的話的曆史背景。我開始進行分析性的思考,而這可是自我學生時代而來的首次。這是一次深深令人欣喜的美妙經曆,謝謝你們給了我這樣的機會。我希望現在能將我對聯合國的了解和知識,與你們學生分享。
正如你們所知道的那樣,我會在這裏教授兩門課程:一門是關於怎樣做新聞發言人,主要麵向傳播學專業的學生;另一門是關於冷戰後的聯合國,是全校性的選修課,麵向全校學生。
校長先生,我希望濡染我的傳播學學生們的一個理念是“尊重事實”。盡管我在做出了這個高尚宣言後還不得不承認,我自己在如何界定“事實”的問題上,也還有些哲學方麵的疑惑。不過有人曾經說過:“如果一個東西看起來像鴨子,走起來像鴨子,叫起來像鴨子,那麼它就是鴨子。”或許“事實”這個詞也可以這麼解釋。有太多的政治領導者犯下了試圖掩蓋壞消息的錯誤。但是,在當今這個快節奏的互相連動的世界裏,最好的建議就是說出事實———快速地說出,並且由你自己來說。事實上,比爾·克林頓總統的助手就曾經寫過一本類似標題的書,說的是克林頓在萊溫斯基醜聞中由於沒有及時充分地說實話從而使他的總統地位岌岌可危。
關於冷戰後的聯合國這門課程,校長先生,我不得不承認這門課對我來說有些難度。我1985年加入聯合國,經曆了許多曆史事件。但是經曆曆史和理解曆史是兩件非常不同的事情。在過去的幾個月中,我閱讀了大量由真正的教授們撰寫的書,也由此對這近20年來的紛繁複雜的曆史有了更深入的理解。我將試著與我的學生們分享我的新發現。
先生們、女士們:有一個問題我始終沒有搞懂。在聯合國任職的20多年時間裏,我向媒體報告了許多糟糕的事情:柬埔寨、盧旺達和蘇丹的種族滅絕,許多的戰爭,世界範圍內的流行病,還有現在麵臨的全球冰層融化問題。當我回顧20世紀促成聯合國成立的種種事件時,情況就更糟糕了,其中包括了兩次世界大戰,以及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的威脅,而第三次世界大戰很可能將會是核戰爭。我向我的學生們提出的第一個問題將會是:“是什麼使人類本性如此殘酷和富有攻擊性?”不過很抱歉,我自己也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今天我重返課堂,不過不是以學生的身份,而是以客座教授的身份。但是先生們,如果你們同意的話,我想請別叫我教授,叫我Fr ed就可以了。
再次謝謝您,校長先生,謝謝您今天下午授予我的榮譽,也謝謝您提供我在這個傑出大學教學的機會。我希望我不會令你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