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不知名的河流水量極其充沛,嘩啦嘩啦地順下遊奔流而去。

河道兩旁覆蓋著深厚的綠。這些綠分為三層,最下麵的是的綠草,濃密有如厚地毯,鋪滿了整個地麵;居中的是灌木叢,長的一人多高,把身前身後填堵得致密滿滿,致使視野甚至無法伸展到三米以外;高大參天的喬木占據著第三層,展開寬且粗的枝幹,如同一把把巨傘緊密地連接在一起,完全封鎖了頭頂以上的空間,也阻擋了陽光。置身當中,為這上中下三路所包夾,擁擠而陰暗,難辨方向,與困在由植物構成的致密的箱子裏無異。

惟有河流上方開了個缺口,通過它得以窺視天空。順著河道放眼看去,奔湧而來的河水在茂密的森林中僅僅開拓出一條小小的縫隙,河兩邊連綿無盡的樹木好似兩張巨型的綠色棉被,看似寬闊的河道與之相比隻如連接二者的針線般細小。樹木不斷延伸,遠及天際,甚至順地勢蜿蜒上升,連尖銳突兀的山峰也包裹住了。

“哈——啾”

在叢林中掙紮了一整天,已然頭暈目脹的蘇來到河邊,濕涼的水氣令他連打噴嚏。生長在北方的他,實在是不習慣南方的氣候。這裏悶熱且潮濕,惱人的蚊子特別多,還頻繁下雨。與其說是雨,不如傾盤倒水來的貼切,而且先兆難覓,蘇常常被淋個措手不及。

他坐在岸邊,一麵打噴嚏,一麵盯著水中的形象發呆。

那是一頭巨大的棕熊,高大雄健,四肢粗壯,身軀渾圓。然而一副落魄的模樣,毛發濕漉,神色落寞、惆悵。

蘇長歎了一口氣。

又是一無所獲的一天。蘇沒有仔細數,估計進山足有一個星期了吧,每天在迷宮似的密林中來回轉悠,卻是不見半點成果。終日重重複複地在草莽間穿梭,山坡裏上下,已令其感到極度厭煩了。

他是在偶然經過一個叫做“肖鎮”的鎮子時聽說的,附近的紅牛山上住著一位武藝大師,功夫高深,所使招式厲害古怪,遠近高手無人能敵。本來如此說法並不足以打動到蘇,但聽到關於大師奇異身形的描述後他便再也抑製不住尋訪拜師的心情。

大師的外形與他很相似,不過個頭小不少,身材也更圓一些。最大不同在於毛色,四肢、耳朵、以及圍繞眼眶的毛發是黑色的,而其他部位則長著白毛。看上去非常接近一隻黑白相間的熊,蘇滿以為憑此線索找到大師不算難事,便沿一條源自山上的河流進到山裏。

可是搜尋多日,碰見過不少的飛禽走獸,別說這般特異的種類,哪怕是普通狗熊的蛛絲馬跡都遍搜不著。

他垂頭喪氣坐在河邊,環視四周,這片山林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與自己不相容,看來注定與大師無緣了。

“哈——啾”

又一個噴嚏。南方人患鼻炎的比較多,看來自己也染上這討厭的頑疾了。

一股氣味飄進鼻腔——特別的、久違了的味道,那是人的氣息。

他晃了晃腦袋,伸長鼻子連聞幾下。沒錯,空氣中確實存在著人的氣味,蘇可以確信自己頭腦還清晰,鼻炎還不至於影響他的嗅覺。

的確有人類在附近,或許在監視著他。

蘇假裝不知,順氣味走去。

很快他便察覺到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這種感覺並不陌生,身為傭兵的他有著很多類似的經驗,但每一次帶來的都不是什麼喜悅,相反,是威脅。

他回想起了戰鬥中被弓弩手瞄準時那種惡心感。

走出幾步後,氣味開始轉淡,射手意識到蘇已經警覺了嗎?蘇不這麼認為,他若無其事扒開草叢,朝山上去。

過了會氣味又開始增強。

這是個追蹤的老手,蘇判斷出這人在試圖保持適當的距離。一旦蘇靠得太近,便悄然退開;如果蘇離得遠了,又會迅速接近。不但距離,位置也掌握得很好。射手總是把自己置於蘇的側後方,並且巧妙地利用茂密的草叢掩飾自己的身影,致使蘇用視力的餘光無法捕捉到他,除非有意回頭查看,但這樣會打草驚蛇。蘇隻得硬著頭皮繼續演戲,自顧自地前進。

就這樣又走了一段時間,蘇終於逮到了機會。

前方有兩棵大樹,樹幹極為粗壯,足可以擋住蘇的整個身影。蘇稍作停留,仔細嗅嗅,確定射手在其左後方約二三十米。他上前,從右方貼著大樹通過,並緩慢移動,直到大樹剛好處於他和追蹤者中間的位置,蘇發覺這個過程中射手的氣味濃度沒有變化,說明他已停下來觀察。看來大樹很好地把自己遮擋住了,蘇開始逆時針繞著大樹往回轉彎。當完全掉過頭時,蘇看見自己的一點鍾方向有個模糊的人影,他便迅速朝目標衝過去。顯然射手沒有料到蘇的這一招,有點忙亂,不過很快便穩住陣腳,飛速逃竄。此人身手矯健,攀爬跳躍極為敏捷,加上對環境很熟,懂得利用叢林和山勢作掩護,三彎四拐後蘇便看不見其行跡了。

隨著氣味的淡去,蘇不得不承認丟失了目標。

“這是個什麼人呢?”蘇自問。

大概是人類的巡林俠或是獵手之類,經驗豐富與身手不凡真是少見。蘇肯定這人與大師必有莫大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