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其實並不都是幸福的,當你付出的愛比他多,卻得不到回應時,那種無望,痛得徹骨。
凶宅
有人差花店送來一束藍瑩瑩的桔梗花,然後撥了我的手機,幽幽地問我可喜歡她的禮物。我問:“你是誰?”電話斷了。
一個陌生手機號,查不到機主。
我把花插到大茶杯裏,凝視著它們。這是沈瑤的最愛。記得她來我工作的植物研究所參觀,第一眼看到桔梗時,便雀躍不已,討了種子回去種。
現在,她再也看不到桔梗了。三個月前,她死在了租住的華海小區的小戶型裏,斜躺在客廳的沙發上,額上有血漬,胸口插著一把刀,圓睜的兩眼狠狠地望著門外,讓人不寒而栗。
凶手把現場布置得很完美,沒有遺留下蛛絲馬跡。樓裏的住戶也接受過訊問,卻提供不了有價值的線索。沈瑤被害的時刻,樓裏大多是老人在家,沒有聽到呼叫和打鬥之聲。
我就住在她的樓下。
半夜,啪嗒,啪嗒……樓上響起了拖鞋拍打地麵的聲音,似乎還有人在拖曳著什麼,在暗夜裏特別清晰。
驚恐如同張開的絲蔓,攫住了我的心。我開了燈,搖著盧笛的身子,顫栗著問:“上麵,不是沒人了嗎?怎麼會有響動?”
盧笛睡得很沉,沒有理我。那聲音卻刺激了我的神經,使我思緒紛亂。按理,是不會有人租住五樓那套房的,那可是凶宅啊。
第二天一早,我敷了眼膜去上班,在樓道裏聽到了高跟鞋的聲音。抬頭一看,一個美女正婀娜地從樓梯上走下來。我想,這大概便是新來的房客了。她有點麵善,但漂亮的女子總有相似的地方,我也著實想不起自己在哪個地方見過她。
我友好地朝她笑笑,自然地搭訕了幾句。她抱歉地說,昨天夜深了才搬來,忙著收拾床鋪,可能擾人清夢了。
她叫李彤,在高中教音樂。她房裏飄出的琴聲,讓這幢舊樓有了生氣。
房東真是有辦法,將房子裝修一新,掩蓋了原來的痕跡,就騙了個柔弱的女子租了它。
隻是,凶宅畢竟是凶宅,我抱了被子去天台晾曬,經過502的門口,還是覺得裏麵透出詭異的寒氣。
很快,李彤就和我們混熟了。每星期有三個晚上,她穿梭於市裏的幾家咖啡廳,彈奏鋼琴賺外快,當我廳中的掛鍾敲完十一下,腳步聲便會在樓道中響起。她是個相當守時的人。
閑聊時,我幾次想提起凶宅的事,但欲言又止。終於有一次,她看出了我尷尬的模樣,對我想隱瞞的事追問不已,於是我吞吞吐吐地告知她真相。
不想,她嘴角卻漾出了一絲神秘的微笑:“我不怕,因為我還有一個兼職,就是通靈者。”她說,怪不得屋裏涼意沁人,半夜醒來依稀看到人影閃過,想來,那就是沈瑤的鬼魂。
寒意自我的腳底升了上來:莫非,這世上真的有鬼?盧笛聽了我的臆測後不以為然,但我分明看到,他眼神裏流露出了不確定。
我又提出了搬家的建議。我膽子小,在一個鬧鬼的樓裏居住,還不嚇壞人嗎?盧笛這次倒不堅持,他說,再給他一個月時間,找到適合的房子再搬。
但日子卻變得極為漫長。樓上稍有響動,我便會驚醒。而李彤的眼神,也漸漸迷離起來,和她打招呼必須加大音量,她才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報以敷衍的微笑。
更讓我吃驚的是,有一天在樓道上遇見她,竟看到她手裏握著一袋種子,紙袋上的藍花圖片我認得,那是桔梗!
她說,陽台上擺著幾個廢棄的花盆,泥還很肥,不種花可惜了。桔梗是她的最愛,她特地去花市買了來。
我的汗毛一根根地豎了起來:是巧合,還是靈魂附體?502的房客,竟都對這花情有獨鍾?
戒指
這日晚上我又夢見沈瑤。仿佛還是兩年前她剛搬來住的時光,我熱情地到她家裏聯絡感情,被陽台那幾盆桔梗花吸引。那花朵藍中帶紫,仿若風鈴。她笑中帶著憂傷,告訴我桔梗的花語是無望的愛,正因無望,這愛才無休無止。她這副模樣實在太美,以至在夢中,我依然記得一清二楚。
很快,她的憂傷變為怨忿,額上流血不止,陰鬱地問我:“你可知道,我最愛的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我在她歇斯底裏的笑聲中倏然醒來,正好看到盧笛在黑暗中亮著的眼睛。我緊緊地抱住了他,他的心跳和著我的,劇烈地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