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有對夫妻,畫畫的,就在這裏開了一個酒吧。”他指給我看,“拐彎就是。他們的畫賣得好極了。”
我眯眼望去,酒吧名叫“依然自在”。
晚上,我走進了“依然自在”。
人不少,二樓可以上網。有幾個老外,靠在壁爐前彈吉他唱歌。
我在窗邊坐下,一個本地的服務小姐走了過來,我邀請她坐下跟我說會兒話,她很樂意。這陣沒有什麼客人來,我索性招手,叫櫃台裏的那個小夥子一起過來。他說在學外語,已經能跟外國人說話了。
我開他玩笑:“你會不會有一天,跟一個女客人跑掉。”
他點頭:“會的。我一直在等待著。”
我笑:“一個來自花花世界的女孩子,又有錢,又有本事,然後你就可以離開大理了。”
他說:“不一定要離開大理,我可以和她一起開這麼個店啊。”
十一點多,我終於見到他心目中的女孩了。
小夥子立刻扔了我,向她撲過去,態度殷勤極了。丫頭笑著,又朝那個白族小妹打招呼。
我給老何打了一個電話,他還在外麵跟幾個朋友聊天。聽說我在“依然自在”,聲音突然有些發緊,說一會兒就趕過來。
我沒有等到他來,我會讓繩子收得更緊一些。
白族小妹來收我錢時,我問她:“那個丫頭,是做什麼的?”
她癟著嘴,說:“是個馬來西亞富商的女兒,來大理玩,聽說很有錢。”
我向她看,漂亮、挺拔、純潔。
推開玻璃門,一陣涼風,瞬間卷來。回到出租房,一夜無話。老何來找,索性關了手機。
再一日,一路跟蹤老何,鬼鬼祟祟,一直到城中心的某居民小區。四樓,陽台上的三角梅開得鮮豔至極。貼著門能聽見他們的爭吵聲,老何說:“玉是你偷的,你就不怕人家找上門來,人財兩空?”
丫頭還在狡辯:“是我家傳之寶。”
老何冷笑:“我等你到明晚。四萬塊,你愛出不出。”
才四萬!我吸涼氣。這家夥可真是黑啊。
老何前腳離開,我後腳就去敲門。
丫頭不耐煩的聲音:“有完沒完了你?”
開門,卻是我這麵目不善的陌生人,趕緊要關門,我已頂住。她緊張,說:“我可要喊了。”
我一把搡開她,說:“進去。”
門關上。我說:“你別緊張,我不會殺你。”
“不可能,”她已猜出我的身份,“辛老大一定會要我的命。”
我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來。我說:“不錯,他是要殺了你。但不是讓我殺。我的任務就是找到你。”
“我不會跟你走的。”她捏緊了拳頭。
我點了隻煙,我說:“你放鬆點,我現在還什麼都沒有說,你為什麼要那麼緊張?”
她眼睛一亮:“大哥,你說,你想要什麼?我會給你一筆錢的。”
我搖頭:“我不要錢,我隻要你告訴我,你和辛老大怎麼搞到一起的。”
她恨恨地盯我,“難道你來,就是為了聽辛老大的八卦?”
我說:“隨便你怎麼想。”
我坐得更紮實了,鐵了心要聽出個名堂的神情。
她妄圖掙紮:“如果我講了實話,你放過我?”
我說:“是的。”
哥哥
丫頭姓馬,一輩子住在雲南的深山老林。四歲,父親砍柴被毒蛇咬傷,一命嗚呼。八歲,母親改嫁,那家的男人可以要她,但不肯接受大她六歲的哥哥。
跟母親去了繼父家裏,有了吃的,她很快長得漂亮起來。11歲的一個深夜,母親去看魚塘,繼父突然掀開蚊帳,把她壓在床上。她又喊又叫,哭著跑出了村子。
翻了一座大山,快天亮時,才到了最早的老家。哥哥一個人,還守在那間破房子。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回到繼父家裏去。
一年後,她考上了縣裏的重點中學。哥哥帶她去縣城,他靠著拾破爛,竟一直供她讀完高中,考上大學。大學裏,她功課總是優秀,有獎學金可拿。她給哥哥寫信,說自己出來了,不再用他管了。
可是哥哥卻沒有了消息。他像在這個世界失蹤了一樣,再也找不到了。
在大城市,丫頭見得越多,內心越不平衡。都是同齡人,為什麼人和人的命相差這麼大。學校為她解決了學費,她還要掙生活費出來。最糟糕的是,她愛上了一個北京的男孩。同宿舍的一個叫丁小秦的女孩子也喜歡那個男生。兩個身份懸殊女生的較量,看起來有些像是笑話,可是誰知道呢,丫頭竟然贏了。
男生接受的,竟然是她。這讓丫頭惶惑,也感激。
一個周末,教室辦舞會,已經很晚。丫頭不會跳舞,坐在那裏,隻是為了等人散後鎖門掃地。丁小秦和那個男孩子跳舞,一直在跳。他們很般配,這幾乎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男生是這麼的興奮,他幾乎要忘記丫頭了。
終於,她聽見有人在叫她。“過來”,他們喊她,“這裏髒了,你來收拾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