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江兵和羅淑琴急急吃了點剩飯,便聽見屋外傳來育新高亢的喊聲:
“江兵,羅淑琴,走啦——”
江兵大聲答道:
“好的,馬上——”
“趁太陽還沒有升起之前趕一段涼快路程,早到煙站也可以早排隊,一切要趁早啊!”
江兵健步走到門外,附身撩起放在長凳上的兩籃子烤煙中大的一籃,笑道:
“那是自然!”
羅淑琴則背起少的另一籃,鄭重地叮囑小星浩道:
“你在家要看好妹妹。吃的我已經準備好,就在鍋裏。記得喂好中午和晚上的豬,還有,天黑之後蒸好飯等我們。”
小星浩看母親這麼嚴肅,覺得責任重大,連連點頭。
到了傍晚,小星浩點上煤油燈,和妹妹一道出門看了幾遍,始終沒有父母回家的身影。也不知過了多久,仿佛聽見南邊村口傳來大人們歡快的說話聲,漸漸地,也看清了手電筒昏黃的亮光。妹妹跳起來,叫道:
“爸爸媽媽回來了!”
“對。”
一轉眼,一群有說有笑的大人匆匆奔到屋外的櫻桃樹下。江兵笑著說道:
“都到家門口了,不如一起吃過晚飯再走吧?”
“哈哈,我們是想去,可擔心你家做的飯不夠!”育新媳婦兒開玩笑道。
羅淑琴笑道:
“二娘開什麼玩笑!雖然沒啥山珍海味可招待,但一餐粗茶淡飯還是供養得起的。”
眾人嬉笑著客氣了一回,育新總結道:
“好啦,都不聒噪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咱們還是各自回去先把小家夥們招待好了才是。”
眾人興奮地告別,想是今年的烤煙賣得不錯。
燈下,羅淑琴激動地拿出兩袋餅幹,說:
“淘氣孩子們,快吃吧。”
江兵一屁股坐到床上,就著窗前模糊的煤油燈光數起錢來。
“哈哈,和我預想的差不多!三百多塊呀!”
說完,他把一疊嶄新的鈔票遞給羅淑琴,滿臉知足的模樣。
羅淑琴放下捶肩膀的雙手,接過錢,若有所思地說道:
“真多!隻可惜擠得跟惡狗搶食似的,以後每次煙葉有所減少,人群應該會越來越鬆了。今天幸好有你認識的熟人,不然,我們的煙葉定不了三級。”
江兵扭了扭腰,笑道:
“副站長既是初中同學,也算本家了,這次幫了我們的忙,還沒好好謝謝他呢。你仔細數數,應該有近四百塊,除去肥料費,應該夠交孩子們一年學費的了。”
羅淑琴往之間點了唾沫,細心數完錢之後,歎了口氣,沒有說話。小星浩說:
“媽媽,你說的那個‘煙站’人好多,好熱鬧,下次我要和你們一起去看看。”
江兵嚇唬他道:
“有啥好看的!以前就有你這種小孩跟去,結果慌亂之中被大夥你一腳我一腳,踩死在人群裏麵了。”
小星浩打了個寒顫,一句話也說不上來。羅淑琴叱道:
“老江,幹嘛嚇唬孩子?給他好好講不就得了。”
“你覺得他會聽得進去麼?”
“怎麼聽不進去?星兒,你要負責家裏麵的家務和照顧妹妹,所以別去了哦。”
小星浩嚼了嚼餅幹,點了點頭。
賣完烤煙之後,大人們暫時鬆一口氣,預備秋收玉米。小星浩也正式滿七歲了,羅淑琴叮嚀道:
“既然進了七歲,就得做七歲孩子應該做的事,學放咱家的牛吧。”
“好啊好啊!”小星浩興奮道,為了等這天,他等得好辛苦,想到和小夥伴們跟在大人們後麵滿山遍野到處亂跑的情形,他不禁興奮了起來。
小寒月也嚷道:
“怎麼放?我也要去。”
“寶貝,你還小,還不能放。再說放牛是男娃兒的事情,等你長大了跟媽媽去學割豬草。”
“就是,要聽媽媽的話。”小星浩說。
江兵想了想,叮囑道:
“不過,星兒,你要記住幾點:第一,不能讓牛害莊稼;第二,不能去鑽洞穴,裏麵陰森恐怖,萬一找不到路出來就麻煩了;第三嘛,跟著你大毛哥或江男三叔,他什麼時候回你就什麼時候回。記住了沒?”
小星浩把爸爸的交待記在了心上。之後,便去村裏找大毛。大毛家在小星浩家外麵的左邊。他很快就跑到大毛家外麵,大聲喊道:
“大毛哥!大毛哥!”
屋裏傳來大毛爹的聲音:
“誰呀?”
“伯伯,我是小星浩。我找大毛哥帶我去放牛。”
大毛爹從屋裏走出來,他戴著氈帽,披著藍色外衣,一隻手插在腰間,另一隻握住長煙杆。他弓著背,從嘴裏抽出煙嘴,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泡口水,又用腳踩了幾下。然後眯起眼睛,笑嘻嘻地說:
“這不是江兵家的大姑娘麼?長得還挺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