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村對麵,是連綿起伏、直達天際的橫斷山脈的山巒曲線。近處的山腰上,是幾組散開的村落。一條公路像白色的綢帶蜿蜒盤旋在山間。
山坡上光禿禿的,是一彎彎黃色的耕地。耕地下麵,靠近河邊,現出一塊塊梯田。
苗大爺從梯田邊的一戶親戚家走出來,抬頭朝凝霜村的方向看了一眼,隻見天空黑沉沉的,一座青綠的巨大山峰黑壓壓地橫亙眼前,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他理理行囊,下了土坎,往小河邊奔來。河水淙淙,在鵝卵石周圍泛出白色水花。他輕快地踩著石塊,幾下就跳到河對岸。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遠處的樹木、石塊等漸漸變成了模糊的黑影。
苗大爺順著山路繞了幾個“之”字,便覺呼吸不暢。他一屁股坐到旁邊的土埂上,從口袋裏掏出煙鬥和旱煙,“吧嗒吧嗒”地抽了起來。
這空當兒,看看周圍,地裏的苞穀已經收完了,隻剩下一排排尖梭梭的秸稈。抽完煙,他從腰間摸出陪伴了他幾十年的彎刀爬進地裏,割了幾根秸稈,撿最甜的一根撕開皮,啃了起來。
啃完秸稈,天已經完全黑了,伸手不見五指。
苗大爺打開手電筒,哼起山歌,矯健地往高處爬去。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恍惚聽見身後響起“嗤嗤嗤”的聲音,感覺還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苗大爺有些害怕,後腦勺陣陣發麻。
他放慢步伐,硬著頭皮繼續哼了一會,突然一個轉身,便看見一雙火紅的眼睛正貪婪地盯著自己。
眼睛周圍,是一個比夜幕更深的血紅陰影。黑影眥著獠牙,身上掛滿破破爛爛的紅衣碎片,披著的亂發鋪到地上,蓋住了部分白色的腳趾骨——正是傳說中的老熊婆!
也幾乎是在看清老熊婆的同時,苗大爺大喝一聲“嗬!——”,掉頭拔腿往山上就跑。
小土埂什麼的都一躍而過,隻一溜煙的功夫,他和老熊婆之間便隔了幾道土埂。他跑進開闊平地,腳下哪敢有半點鬆懈,更顧不得轉身。
老熊婆先是怔了一會,隨即回過神兒來,便像輕靈的燕子般躍過土埂,展開白爪,朝苗大爺後背抓來。苗大爺感到背上的衣服被扯住,想都沒想便反手一彎刀劈去,頓時,骨骼像珠子般散落到地上,發出“咯咯咯”的響聲,緊接著,背後也傳來老熊婆撕心裂肺般的慘叫聲。
突然,一道高埂擋在了苗大爺的麵前。他順著土埂底下拚命跑,可土埂像是一堵永遠也跑不完的高牆。
他使出飛簷走壁的勁兒,朝土埂上衝去,眼看就要到頂,腿上卻再也使不出半點勁,便像一隻中了箭的鳥兒般迅速滑下高埂。膝蓋也不知被什麼東西猛地撞了一下,隱隱生疼。他已經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得雙腿發軟。眼看已無退路,他也心想今天必死無疑!
忽然,他靈機一動,想道:傳說這老熊婆不是怕下坡麼?
“爺爺,爺爺,快講啊!後來怎麼樣?怎麼樣了?你看你都快急死人了!”小寒月拽住爺爺的袖口,追問道。
父親微笑道:
“月兒,聽故事嘛就不要著急;萬一你催急眼兒了,爺爺把故事忘了就麻煩了!”
“哈哈哈……”
眾人一起大笑。
老江頭坐上旁邊的土埂,凝了凝神,慈祥地說道:
“看,這就是你苗大爺坐在這兒抽煙的土埂!”
星浩嚇了一跳,頭皮發麻地挨近爺爺,笑道:
“爺爺,你確定就在這兒?可我怎麼覺得這裏也不像不祥之地!我估計是他自己害怕了才產生的幻覺!”
“就是!哪有那麼恐怖的事兒?”星宇也走過來說道。
江兵和江遠正在旁邊的地裏抽煙。江遠悠閑地吐了一口眼圈,望著對麵的幾人,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