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深秋,早晚溫差如頑劣的孩童般喜怒無常。穿厚一些,中午熱得受不了;減掉毛衣,黃昏時分又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無疑,放學後,找塊常青的林蔭,讓身體沐浴在陽光裏看看書本是最好的選擇。與其說是在看書,不如說成是追逐深秋的餘暉更為恰當。
嬗變的氣候像曖昧的戀人一樣讓人捉摸不定,難免使人懊惱,即使如杜工部那樣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仍然滿心渴望能讓如他一樣的天下寒士喜得庇所、笑語歡顏!瑟瑟發抖的莘莘學子,排成長長的隊伍,四點半準時守候在圖書館門前。看起來,今天的圖書管理員來得並不準時。再過三十分鍾後,圖書館隻能偃旗息鼓,少年們的心就像嬗變的氣候一樣忐忑,隻能期盼另一個新的明天。
星浩來圖書館借書是盲目的,正如他並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前途一樣迷茫。校園的作息時間比較自主,這讓習慣按計劃做事情的他曾一度手足無措。好在聽人說放學後可以借書,於是,他也跟著跑來湊熱鬧。
對於喜歡書本的人來說,書本當然是陪伴青春的最好的朋友。但事實上,這也是一把雙刃劍。課堂上、被窩裏,為喜歡的書本日夜鏖戰的青少年太多了!為此耽誤了學業,師長、父母為他們貼上各種形形色色的標簽,不一而足,誰還會認定書本是陪伴青春最好的朋友呢?或許被評判為頭號敵人也絲毫不為過!問題的根源究竟在哪?這可能就是青春期所特有的迷茫。
走進空氣中尚彌漫著腐爛木味的圖書館,看著高高的書架,一摞摞疊得整整齊齊的書本和引人遐想的書名,仿佛走進浩瀚的知識的海洋。人不過是其中的一縷蜉蝣,更何談能夠在裏麵找到方向呢?難怪偉人們會謙虛地說:
“我隻是一個徜徉在知識海洋裏的孩子”!
“知道得越多,就會發現自己知道的越少!
這裏不是溪鎮的新華書店,看中一本書還要和顏悅色地請求店主拿給你看,然後看他們的臉色再不好意思地把書本不舍地還回去——當然,一師的藏書,在現在的星浩看來,和溪鎮一比,溪鎮的新華頂多隻能勉強算一個無營業執照的簡陋路邊攤!從鄉鎮來的孩子們頭一次見到這麼多的書本,兩眼就像餓狼一樣放著精光。他們貪婪地尋找著能給自己帶來慰藉的精神食糧,至於能不能找到,這就完全看他們各自的造化了。
兩位中年女老師隻是流露了短暫的和顏悅色之後,立馬板起麵孔,意識到危機四伏,周圍正是一群貪婪的餓狼。她倆用尖利的嗓音嗬斥著幾位在書架間奔走的孩子,把孩子們趕到書桌擋住的出口外麵,然後,從桌箱裏掏出厚厚的幾本目錄,淡淡地說道:
“拿到對麵慢慢找吧!”
星浩在催促聲中急急在目錄上找了一本,填好借還日期,匆匆走出圖書館。木雲婷已經站在柏樹下,兩手把書放到背後,臉上掛著笑靨,望著他說:
“怎麼樣?我沒騙你吧?”
星浩望著她純真的笑靨,忽然有些不自在,局促地瞟一眼她旁邊的女孩兒,點著頭說:
“嗯——就是人太多了!空氣裏滿是一股泥土味兒!”
“這還算好的了!你沒見過天氣好的時候啊……簡直擠到臉都貼到牆上去了!”旁邊的女孩笑道。
木雲婷笑著不斷打量著星浩,隨即又將目光移向別處。三人陷入沉默,氣氛有些尷。星浩目光閃躲地打量了一下木雲婷旁邊的女孩兒,個頭比木雲婷矮一些,眼睛骨碌碌直轉,可愛中透露著些古靈精怪。星浩問:
“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