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閃爍的微光點亮寂靜的山穀,山風裹夾玉米熟透的馨香吹過臉龐,讓人沉醉。萬家燈火,像深邃的夜空上綴滿點點星光,照見不滅不息的人間煙火。
走近一戶戶人家,才發現燈光格外耀眼,就像華燈初上的都市那般明亮輝煌!組成社會的細小單位——家庭——曾是孕育每個人的沃土。平凡,卻偉大。但此刻,仿佛是疲倦的鳥兒返巢的時候。
長假終於落下帷幕,隨著馬川中巴車偃旗息鼓的呻吟,疲憊的鄉村老師們就像疲倦知返的鳥兒般邁著愉悅的步伐,像是重新找回一次生命般,朝常年駐守這裏的可憐蟲們親切問候。完全像變了個人似的光彩奪目,仿佛靈魂裏流淌進了新鮮的血液。
出行的動機是為了釋放心中積蓄已久的壓抑,如今,感情得到釋放,歸程雖然不盡如人意,卻也來得大義凜然。
門縫大開,光亮刺破黑夜,仿佛射出萬丈光芒。一個瘦弱的青年在一位麵容泛黃的中年男人的陪同下,提著一大蛇皮袋行李,走進王一民家溫馨的小屋子裏。風塵仆仆的中年男人熱情地握住王一民的手,激動地說道:
“老同學,可終於見到你了!”
王一民驚慌失措地打量著他,用力緊握著對方粗糙的大手,咧開嘴,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來。他頓了一下,歎道:
“你的模樣倒是沒變多少!”
中年男人爽朗地笑了笑,道:
“你也是。電話裏,你的聲音也沒變多少。”
中年男人指著旁邊的瘦弱青年,微笑道:
“順民,這便是王叔叔。我們打了多年的交道,這次,把你交到他手下,我十分放心。”
王一民凝眉打量了一下叫“順民”的青年,俄而癡癡笑道:
“章兄,你的孩子都能獨立生活了,而我的還隻有幾歲,匆匆的歲月真是讓人感慨啊!”
老章若有所思地微笑著點點頭,感歎道:
“對呀!我們有二十多年沒見麵了吧?”
王一民眼睛骨碌轉一圈,也點頭道:
“對,從初中畢業算起,整整二十四年。”
章順民麻利地從牛仔褲屁股上的兜裏摸出一個已經被擠壓得變形的“馳牌”煙盒,熟練地拔出三根,用手指背輕敲王一民的衣角,凝神望著他道:
“給,王老師。以後請多多關照。”
王一民皺著眉頭,善意地嘲諷道:
“小民啊,都一個月了,還以為你不會來了!怎麼,你們年輕人都這麼任性嘛?”
章順民咧嘴一笑,歉聲道:
“王老師,不好意思。我以為今年要實行考試分配,覺得自己沒戲,索性外出,便跑到父母打工的江浙一帶一邊遊玩,一邊等候消息。哪料到,試沒考成,卻被分配到這種……地方!”
章順民狡黠地瞧了王一民一眼,繼續道:
“那麼,請問王老師,我住哪裏呢?”
“和一個年輕小夥一起呀!”鄭小倩格格笑道,“他呀性格挺好的,你倆住在一起應該不會有錯。對了,”她焦慮地望著風塵仆仆的章家父子,護住在沙發上嬉戲的小寶,繼續道,“你們也應該餓了!老王,快把飯菜熱一下,給他們吃……”
老章揮揮手,打斷道:
“太麻煩了!街上有館子嗎?老兄,咱們多年沒見,應該一起喝幾杯。”
王一民臉帶難色地瞟瞟鄭小倩,見她笑得很是勉強,便有些膽怯地笑道:
“不用了吧?街上的館子衛生條件差得很,沒有家裏吃著舒服……”
“對呀!”鄭小倩幫腔道,“咱們農村人沒什麼講究,吃點隨茶便飯就好。”
“不行!”老章固執道,拉著王一民的衣袖,“今天必須聽我的!弟妹,抱起孩子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