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連下了三天三夜,漫過石蓮鎮兩條河流,水過處屍橫遍野,瘟疫橫生。
刑天帶著小鬼傍晚時分離開,不似平日那般吵鬧,小鬼緊緊環住刑天的脖子,一點一點輕撫他的臉頰,
“刑天我餓,”
“再過一個鎮便能找到吃的,”刑天探手拍了拍他的頭,回首間,輕嘬一口粉嫩小臉,眼底是道不盡的愛戀。
“你以後不殺鬼了麼......”小鬼試探著問道,一路走來,各色鬼怪遇到不少,可刑天都無一例外放了他們。
“不殺了,”刑天抬首看一眼天際,不見一絲留戀,“陪著你,也沒什麼不好,”
“可你總說我煩,”
“你不也罵我窮酸,”
“以後包子餡兒都留給你,我愛吃皮,”
“老子討厭吃肉,”
“刑天咱們會分開麼,”
青衫上的扣子倏忽掉了一個,刑天停下腳步,彎腰撿起,笑道,“不會,”
第七日夜,刑天和小鬼停在瓊花鎮過夜。
不知為何,刑天右眼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跳的厲害,懷中桃木劍嘶鳴,房中冷氣灌入,指尖涼透三分。推了推小鬼,刑天輕聲道,
“在葫蘆裏呆一晚好不好?”
“為什麼......”小鬼擰眉,葫蘆又窄又小,實在憋得難受,
“聽話,”
小鬼點頭,褪下皮囊鑽入葫蘆裏,葫蘆淩空一躍,繞著刑天飛了一圈,最終落入他的懷裏。
醜時,一段窸窣樂聲奏起,接著便是一陣轟鳴,那是鬼門打開的聲音。殮魂琴鳴,黑白無常出,該來的,該走的,陰間生死隻憑冥帝一曲琴音。
燭火幽明,錦瑟無端,弦弦嘶咽,刑天垂眸聆聽,一曲罷了,抬手間打翻案上酒杯。
黑白無常轉瞬即至,二鬼皆長舌垂胸,頭頂高帽,黑無常滿臉凶相,白無常嬉笑不止。見刑天不動聲色,白無常搶先開口道,
“刑天道長神通廣大,想必已是知道我等前來所為何事,話不多言,交出小鬼,也好讓我等回去交差,”
“我要是不交呢?”刑天一手輕握葫蘆,拍了拍,眸間閃過一絲寒光,
“那怪不得我等得罪了,”黑無常怒發衝冠,眥目欲裂,玄冥鬼火從口中噴出,刑天斂袖一擋,八卦法衣竟被燒去大半,險些燃著眉毛,登時激起心中怒火,策劍翻身躍起,大喝一聲,真氣灌入劍鋒,直刺黑無常麵門,卻被他一避,甩出勾魂索朝刑天直直擊來。
電光火石交鋒間,勾魂索繞上刑天脖頸,黑無常狠狠一拽,竟劃出一道血痕,眼下大喜,乘勝追擊,妄圖一招製服刑天。卻不想這青衫道士反手一劈,木頭做的劍生生將勾魂索砍斷,霎時精氣大泄,黑無常震退三尺方才停下腳步,眼底盡是不甘。
“爾等聯手也未必打得過我,”刑天坦然抬手抹去脖間血漬,笑道,“若不是冥帝手下,我定讓爾等也嚐嚐魂飛魄散的滋味,”
白無常聞言輕笑一聲,一手把玩鐐鬼銬,嬉笑道,“我等自然不是刑天道長的對手,此番前來不過想探個口風,”頓了一頓,見刑天眸心隱隱耀起火光,白無常也不懼,兀自歎道,
“冥帝說了,神鬼有別,若非要逆天而行,替罪的,可不止天下蒼生,隻怕那修羅道場,千年後又會重演,冥帝還讓我等問一句,混沌三界的遊戲,刑天道長可是想再玩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