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白媼以“請勿想北渡矣”來威脅慕生,這裏已經暗伏玄機:她肯定是一個能夠阻撓船隻北上的神靈。果然,白媼求婚被拒絕的當晚,慕生所在的船下忽然堆起沙丘,船沒法開了。慕生的父親不得不把兒子留在武昌,留在船上看守貨物。船被沙阻,正是白媼施展法術的結果。慕生泊舟武昌,跟水族接近;慕家船受阻不能北渡也緣於水族,白氏母女的水族神靈身份,在小說字裏行間開始隱隱地顯露出來。這是蒲鬆齡在寫異類和人類交往的故事時經常采用的手法,即暗點法。跟惟女兒之情為重的白媼不同,慕生的父親既是個封建家長,又是個精明商人。慕生將白媼求婚的事用盡可能好聽的話告訴了父親,希望父親接納。慕生的父親卻很不以為然,很冷漠,不接受。

他的理由是兩個:—個是兩家的距離太遠,當然,這是一個比較次要的理由;另一個是他很瞧不起白秋練“女子之懷春”,這是個比較重要的理由。慕生父親不同意婚事,“涉遠”是表麵理由,“女子之懷春”是真正原因,說明慕生的父親一腦子封建思想。

他用“三從四德”的要求選擇兒媳更確切地說,他是打著“四德”的幌子嫌貧愛富。慕牛的父親將兒子留下來,乃是因為他們停船的湖中,每年都有客商派人留在這兒看守貨物,到第二年桃花水溢,其他貨物沒到時,船裏的貨物可以以很高的價錢賣出。慕生的父親考慮問題的立足點既不是“情”,更不可能是“詩”,而是“利”,他根本不想一想,留下兒子獨居後,兩個相愛的年輕人會不會私相授受。慕生的父親是個隻認蠅頭小利、缺乏人情味的角色。這樣一來,白媼沙碌阻舟,實際上起到了調虎離山之用,讓慕父隻身回北方,給慕生的愛情提供了便利。媼不失時機地立即將女兒送進慕生船艙,開口就說“她為了你病到這樣地步,你不要假裝高枕無憂的樣子”。

白媼以不容置疑的口氣,替女兒說明她生病的原因,命令慕生接受白秋練。在這個美麗的愛情故事裏,白媼這位家長比女兒還要大膽主動。那麼出現在慕生麵前的秋練是什麼樣兒的呢?顯然病得不輕,虛弱得很,但她美麗的眼睛脈脈含情一“病態含嬌,秋波自流”,病態緣於相思,因桕思而病,病增嬌態,更添妖媚。白秋練一見心上人,“嫣然含笑",慕生讓她開口說話,白秋練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詩:“為郎憔悴卻羞郎”。

按說,這句詩引用得並不準確,這句詩是崔鶯鶯被拋棄後不願意再見張生時說的。

但白秋練引這句詩,隻是借用這句詩字麵的意義,無關乎這句詩產生的背景。白秋練和慕生因詩生情,以詩傳情,更妙的是,還以詩治病"一因相思而害病的白秋練讓慕生三吟王建“羅衣葉葉”給自己治。慕生讀到第二遍,秋練說“我好啦”,讀到第三遍,白秋練用嬌滴滴的聲音,顫動的聲音,跟著慕生一起吟誦起來。耐人尋味的是,這一對情人所吟的《春怨詞》並非情詩,而是借景寫情:大自然美景引起青年男女共鳴,大自然的美,化為青年男女愛的成分,詩中的舂鶯、芳草、東風、楊柳,多像年輕人爛漫的青春!詩寄托深刻的眷戀,詩抒發望穿秋水的等待,相愛者以詩歌互相感知,詩歌給愛情蒙上浪漫主義的狂熱和激情洋溢的朝氣,文化素養使件愛變得細膩優雅,使愛情如詩,如金色的夢。接下來,白秋練以詩卜世事,知道“阿翁行且至”,二人依依惜別。慕翁聽說了兒子的戀情,先是憤怒責罵,拒心兒子因“招妓”而損失財物。察考財物並無虧損他的態度緩和了下來不過是順口把兒子罵了幾句就算了,並不深究。慕父為人,有著相當鮮明的商人哲學,感情不感情無所謂,隻要錢不受損就成。於是,一對情人先是轉入地下,吟詩聲成了約會標誌,後是慕生跟著父親回到北方,因為想念白秋練,害起相思病。慕父既不理解也不在乎兒子的桕思病,直到兒子的病越來越重,看來有生命危險了,他才慌了手腳,不得不租上車載上兒子,回到武昌,尋找白秋練。在湖濱撐船的白媼出麵,承認她就是白秋練的母親。慕父窺見美麗的秋練,心中竊喜,等他問清了白秋練的家庭情況又大失所望一不過“浮家泛宅而已”。

白家既沒有田產,又沒有資產。精於算計的慕父總惦記著通過兒子的婚事一箭雙雕,既娶到一個門戶相當的兒媳,又借聯姻發財。按照這樣的思路,“浮家泛宅”的白秋練當然不在他的考慮之列。對兒子的病,他既希望兒子病好,又不想跟白家結親,於是就異想天開地希望白媼允許白秋練來跟兒子私會,讓白秋練解除兒子的病痛。慕父“冀女登舟,姑以解其沉痼”,此處的“姑”字,是姑且、暫且、不做長遠打算的意思。慕父默許兒子苟合,卻絕不承擔婚姻責任。這位做父親的,既不管兒女的真實感情,也不管他人的體麵,完全以自我需要為中心。居然想讓白秋練像妓女一樣,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但是,白秋練的家長白媼卻既將女兒的感情放到首位,更將女兒的終身大事掛在心上。

一開始女兒相思病苦時,做母親的不顧臉麵,親自把女兒送到慕生船上,現在這位母親更要不失時機抓住機會,解決女兒的婚事。白媼“以婚無成約,弗許”。曾親自送女兒跟情人幽會的白媼之所以如此,正是為了女兒的終身幸福。而白秋練又跟母親不同,她隻顧愛人安危,不管個人名位。當慕生的父親來到她的船上時,她微微露出半個臉,仔細地偷聽,聽到慕父請她登船救慕生而被母親拒絕時,白秋練的眼淚嘩啦啦流了下來。白媼無奈,隻得允許秋練過船與慕生相會。馬瑞芳揭秘(聊齋誌異》㈤一對戀人再次為情憔悴,隻是換了位置。正如秋練對慕生所說“當年我害的相思病,現在到您身上了”。

而吟詩再次變成治病的藥石。慕生聽到白秋練的聲音,病已經好了一半兒,他要求白秋練“曼聲度之”地吟誦“萆萏香連十頃陂”給他聽。慕生喜歡秋練柔曼的吟詩聲,如饑思啖,如渴思飲,如願以償,沉病盡失。其實,詩歌本身並無治病作用。

但詩歌能傳達戀人間的脈脈情愫,詩歌成為戀人感情的載體,詩歌將戀人間心心相印而不可言說的聯係,變成了生機勃勃的形態、實實在在的聲音,這才產生了治療作用,這就是所謂的“心病終須心藥醫”,“解鈴還須係鈴人”。後來,浪漫的戀人再次在慕父的冷酷算盤前碰了釘子。慕父見兒子沒了生命危險,立即翻臉不汄人。

他對慕生說:“女子良佳,然自總角時,把柁棹歌,無論微賤,抑亦不貞”。

慕父櫃絕秋練,要害是她“微賤",是“把柁棹歌"之人,她家是撐船的,家庭不行,門第不行,無錢無勢,不夠顯赫。而“抑亦不貞”則是慕父的借口。至於“不貞”,從何而談?還不是得到慕父許可去救慕家傳宗接代的兒子!在家長阻撓麵前,慕生一籌莫展,既沒有雙雙私奔的膽量,也沒有以死反抗的勇氣。柔弱的秋練卻從蹈跌中領悟人生,找到反敗為勝的秘訣。她很冷靜地對慕生說,我已經觀察得很準確,天下的事,你越是趕著求,它就離你遠遠的;你越是親近它,它越是拒絕你。我有個辦法,能讓您父親回心轉意,反而來求我們。白秋練用什麼辦法呢?商人的哲學無非是賺錢,而白秋練以預知貨物價格的仙術,讓慕父在經商中得到暴利。於是,被顛倒的一切重新顛倒過來:本來對白秋練雞蛋裏邊挑骨頭的慕老頭兒一直在那兒裝腔作勢、說白家“浮家泛宅”的慕老頭兒,嫌棄白秋練“抑亦不貞”的慕老頭兒,什麼屁話也不說了,什麼理由也不找了,迫不及待地到白家下聘,歡天喜地迎秋練進門,再也不提什麼門第,再也不提什麼貞潔。金錢說話,一路綠燈。慕老頭兒這哪兒是娶美麗、聰慧的兒媳進門,分明是迎招財進寶的財神進宅!慕父對白秋練態度的轉變,生動地體現了封建社會末期商品經濟怎樣改變了人們的觀念,以及封建重壓下的奢年如何聰明地改變白己的命運。

秋練和慕生終成眷屬,這時故事非但沒結束,反而展開更精彩、更雋永的波瀾其一,以死維護女兒愛情的白媼露出怪異身份。慕生在湖邊發現一條巨型瀕死的白―,秋練認定是被龍君放逐的白媼。放逐原因竟然是為了她的女兒:龍君欲娶秋練為妃,白媼堅決抗婚。請看,這位白媼是多麼的可愛!龍君的富貴,她不放在心上;皇親國戚的顯貴,她不放在眼裏;死的威脅,也動搖不了她的心!女兒的愛情幸福對她來說是最重要的,是什麼也不能交換的。秋練異銣的身份暴露,絲毫未影響慕生對秋練的真摯感情,他不遺餘力地求得真君幫助,赦免丫媼。真君讚曰:“此物殊風雅,老龍何得荒淫!”真君所讚“風雅”的“此物”,既指以詩為命的白秋練,也指白媼。寧死也要維護女兒的愛情幸福,不羨龍宮豪富,珍惜人間真情,為白媼這位可敬的母親形象製上丫最亮麗的一筆。其二,白秋練以詩起死。隨慕生回家的秋練每餐必須添加故鄉湖水,像加醬醋一般。在秋練異物身份暴露前,令人奇怪;身份顯露後,魚兒離不了水,乃人情之常。湖水用盡,秋練像涸轍之魚病倒,曰夜喘息,奄然而死。臨死時,她向慕生交待:“如果我死了,不要埋葬。每天在卯、午、酉三時,吟誦杜甫的《夢李白》詩句,#,我即使死了也不會腐朽,等到我家鄉的水來到後:您把水倒到盆裏,關上門,脫掉我的瀏,把我浸到水裏,那樣我就活了”。

美人魚離水而死,得水而生,縱然有些誇張,但畢竟可以理解,最不可思議的是,詩歌競可以令已死者不朽。實際上,杜甫《夢李白》詩句是在戀人之間起到傳遞、媒介作用的。

“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

“魂來楓林青,魂返關塞黑”。

衷達馬瑞芳揭秘《聊齋誌異》的是朋友之間至死不忘的真情,借朋友酒杯,澆戀人塊磊,一日三吟,雖死猶生。好好看一看中國的美人魚吧,多麼富有詩情畫意的中國美人魚聊齋狐魅一蓮香:幽冥世界愁何堪小謝:人鬼相戀的正氣歌聶小倩:倩女幽魂的回歸嘉平公子:"可憐腹內草莽”的好皮囊晚霞:鬼魂梁祝的悲劇看那些美妙女鬼蓮香:幽冥世界愁何堪魔幻文學現在是一股世界性潮流,《―》(哈利波特》創造的異域和魔法,讓全球青少年―。城市的學生不知―法師和大蛇怪的恐怕不多,就像當年我介撒屮學生時都知道賣錄的小女孩。拉美文學巨匠馬爾克斯、博爾赫斯這些魔幻現實主義大師也成為中國作家模仿的對象他們摣長寫鬼魂與人對話、鬼魂複活的故事。我常對我的學生說,人鬼對話、鬼魂複活,這些都是中國古代作家一特別是蒲鬆齡一玩兒剩下的。這是不是文學上的夜郎自大?還真不是。博爾赫斯就非常崇拜蒲鬆齡,並曾刻意模仿蒲鬆齡。

他給西班牙文版《聊齋誌異》寫序時,說《聊齋》有“幽默與諷刺的撥辣和強大的想象力”,“跌宕起伏如流水,千姿百態如行雲”,這是形容《聊齋》的豐富性、多樣性和令人百讀不厭的藝術力量。當前日本最走紅的魔幻作家是夢忱貘,他的名作《陰陽師)銷量達四百萬冊,改編成電視、電影、舞台劇數十次。這部書的包裝或者說宣傳策略就是號稱“日本聊齋”,而《聊齋誌異》是在日本的江戶時代,也就是中國晚清時傳入日本,在日本家喻戶曉。《聊齋誌異》問世三百多年魅力不衰,除狐狸精、妖精故事之外,鬼魂故事、神仙故事是其吸引人的重要因素。鬼故事為什麼比純粹的人間故事更能引起讀者興趣?因為蒲鬆齡寫出了鬼的奇幻之美、奇妙之美,是讓人意想不到、琢磨不透的美;他也寫出了鬼的可怕、鬼的恐怖,鬼氣森森,令人毛骨悚然,迷離恍惚,忐忑不安,總是讓讀者多幾分驚悚、多幾分好奇;此外,他還寫出了人和鬼的錯綜複雜關係。世上究竟有沒有鬼?當然沒有。

但是我們看《聊齋》時卻身不由己地相信有鬼,而且覺得鬼有著區別於狐狸精的特殊存在方式,是靈魂脫離人體後單獨存在的。《聊齋》塑造了各種各樣生動的鬼魂,特別是淒美的女鬼,她們的命運經常以這樣的模式承載:早天,也就是英年早逝,往往是在十四聊離神鬼夢幻遍五歲、十六七歲時,在花樣的青春年華,一朵美人花還沒來得及綻放就喪失生命;生活在陰冷黑暗的墳墓裏,靈魂是美麗的少女,軀體卻“白骨們然”,被荒塚的一堆草埋沒了。那種無法埋葬的孤獨,無處不在的寂寞,使她們充滿了哀傷和憂愁。她們懼怕寒冷,懼怕黑暗,總是膽怯、柔弱,煢煢子立、孤立無援。

但是她們的青春還在,其生命力或求生意識還在,她們不甘沉淪,就到人世間飄動,尋找溫暖,追求光明以擺脫孤獨、擺脫黑暗。《蓮香》裏的女鬼李氏描述自己的狀態是:“爾曰抑鬱無聊,徒以身為異物,自覺形移,每見生人則羨之,晝憑草木,夜則信足浮沉”。

意思是,我愁悶無聊,隻因為我是鬼,自覺醜惡,心情悲憤,堅持不肯回到墳墓,隨風飄泊,每當看到活人時就羨慕,白天寄身在草木上,夜晚就信步漫遊。而按傳統觀念,不管怎麼柔弱、怎麼善良的女鬼,因為“幽冥之氣,中人必死”,總會損害跟她打交道的人的健康。

蒲鬆齡在他的早期作品《蓮香》裏就闡述了凡鬼必害人的觀念,這也是傳統鬼故事約定俗成的。《蓮香》寫桑生同時跟一狐一鬼相戀。讀《蓮香》可以看出蒲鬆齡對狐狸精和女鬼形象的不同設計,也會聯想到《紅樓夢》裏可譽牡丹芙蓉並立的薛寶釵和林黛玉。狐女蓮香溫柔而多智謀,軀體溫暖一無微不至地關懷著也纏繞著賈寶玉的"寶姐姐”很像她;鬼女李氏聰明而尖刻,瘦弱怯寒,特立獨行一經常向賈寶玉耍小性兒的“林妹妹”很像她;桑生與一狐―鬼形成“二美共夫”的關係一見了姐姐就忘了妹妹的賈寶玉則很(象。

蒲鬆齡用對比手法寫一狐一鬼,寫得很巧妙。

他寫狐女蓮香用的是“傾國之姝”,就是有傾國傾城之貌的美人兒,跟常人無異;寫鬼女李氏用的是“風流秀曼,行步之間,若還若往",說她特別瘦弱,特別單薄,雖然有人的形體,但行走起來卻很像是一股煙、一片雲。桑生握李氏的手,感覺“冷如冰”,明顯地帶點兒陰冷,帶點兒鬼氣。李氏曾經問桑生,我們兩個哪個美?桑生說:“可稱兩絕,但蓮卿肌膚溫和。!瑞芳揭秘(聊齋誌異》狐狸精是溫暖的,這"丨能跟現實裏毛茸茸的狐皮有關;而鬼是冰冷的,當然跟陰暗的墳墓有關。蓮香不讓桑生跟李氏交往,說她並不是嫉妒,而是因為“世有不害人之狐,斷無不害人之鬼,以陰氣盛也”。結果,李氏為了不再害人,為了求得跟桑生長相聚,就借體還魂。憂愁和傷感是《聊齋》裏女鬼常表現出的情感。寫少女憂傷,在世界文學範圍內,是大家巨匠的看家本領。在《哈姆雷特》裏,莎士比亞讓奧菲利亞唱著憂傷的歌,慢慢沉到河裏,幾百年來多少人為之流下熱淚?曹雪芹讓林黛玉在桃花紛飛的明媚春天葬花,在幽靜的瀟湘館對著鸚鵡念“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這不僅感動了賈府的賈寶玉,還感動了幾百年來那些跟賈寶玉處境完全不同的青年人,甚至不止是青年人。那些憂鬱傷感的少女,那些動不動晶瑩的淚花就在眼眶裏打轉的少女,總會勾起讀者的絲絲柔情,不知不覺就迷上她了。《聊齋》女鬼那種敏銳的感情觸黨,那種尖銳而莫名的痛苦,那種對存在於遠處的美好生活遙遙無期的期待,總能感動讀者。她們是那樣美麗絕倫,優美文雅,財羊富於詩人氣息一連瑣、林四烺、公孫九娘,都是美麗的女鬼詩人。她們楚楚可憐、哀惋動人,總是憂愁和傷感,臉上經常掛著幾滴珍珠一樣的眼淚。這憂愁和傷感有時有著廣泛的社會內容,有時就是關於生命的憂傷。這些弱不禁風的女鬼、憂愁傷感的女鬼、以淚洗麵的女鬼,引起人間書生憐香惜玉的柔情。可以說,美麗、柔弱、冰冷、憂愁、愛詩,或者說是“美、弱、冷、愁、詩"五字,是《聊齋》女鬼俘獲人間書生的尚方寶劍。

蒲鬆齡對鬼魂的描寫有明顯的性別區分:男鬼多半凶殘、可怕、邪惡,即使他們身上有著類似人間的柔情,但他們的麵目也讓人不敢恭維,甚至於你不敢在夜晚閱讀。比如《陸判》裏那心地善良的判官,模樣就非常可怕,“綠麵赤須,貌尤獰惡”綠色的臉,紅色的胡子,不要說晚上,白天跟這樣的人打個照麵也得嚇掉魂。《聊齋》描寫女鬼跟世間書生的戀情,是其重要的內容。聊齋神鬼夢幻、小謝:人鬼相戀的正氣歌拿部分人鬼戀的故事看,人是否心正,決定人的命運,也決定鬼的命運。傳統概念中,女鬼作祟世間男子,讓他們喪命。世上斷無不害人之鬼,是《聊齋》的基本構思。《聊齋》女鬼都惦記著逃離陰世,返回人間。然而她們跟人間書生接觸又會損害他們,在這樣的情況下,女鬼怎樣返回人世或為人接受?靠的是跟她們打交道的正人君子,靠他們的浩然正氣導引女鬼走出陰冷,走向完善,回歸人間。《小謝》就是一個寫人鬼從隔膜、抗拒到融合、相戀的故事,把一個鐵骨錚錚的書生和兩個柔美女鬼之間的愛情寫絕了,在人鬼戀故事中蘊藏了很深的哲理。亞裏士多德在《詩學》中說:“把流話扯得圓,主要是荷馬教給其他詩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