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她依舊靠著坐在沙發裏。膝上的書已經擺了很久很久,一頁也沒有翻過去。書麵上放著那張名片,那上麵很清楚地印著他的電話、call機和手提號碼。每一號碼她都能隨口背出,卻始終沒有勇氣伸手撥動那些號碼。
她以為自己很瀟灑很不在乎,從他們交往的第一天開始,她就對自己說總有一天這一切會結束的。她是一隻醜小鴨,不是白雪公主。她從來不探究他對她的看法,也不分析自己對他的感覺。她怕受到傷害。她以為她把自己保護得很好很好了,但現在當這一切真的開始結束的時候,她何以會如此心傷。
她等待了兩個星期,他不再有一絲消息。
她把網球拍收了起來,和朋友出去玩了幾天。她害怕一個人靜靜呆著,她變得不敢麵對自己了。
歲月順流而過,它以淡忘的方式治療了一切創傷。
一天瓊和她聊天的時候,突然說到他。瓊說:“他已經結婚了。娶了一個富家女,和他挺般配。”
她笑著點點頭。
那天晚上,她關閉了房間所有的門窗,在震耳的迪斯科音樂中看小說至深夜。直到自己很累很累了以後,和衣睡了過去。她不給自己回憶的時間。她知道她承受不起。
一年之後,瓊生了一個胖兒子。滿月時請她參加慶祝晚會。
於是她和他相遇了。他幾乎沒有變化,依舊那麼高貴挺拔,臉上掛著祥和的笑容。見了她,好像什麼事情也未曾發生過。
她淡淡一笑,走開了。
從瓊的家裏出來,她向公共汽車站走去。月光朦朧地灑在大地上,空氣中洋溢著桂花清香。她抬頭看天幕,這時有人在後麵叫她。
她回過頭去,是他。
她的心裏刹那間湧出萬分複雜的感覺。最後,她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擺出大方而無所謂的態度。“嗨。有事嗎?”她問他。
他看著她,一時無語,失去了那與生俱來的安穩沉靜,他竟然有些無措。過了好一會,方才開口:“我送你。”
“多謝,不用了。”她轉身要走,“再見。”
他急急跨前攔住她。“我後來……出了車禍。”他衝口而出。
她一震,猛地抬頭,“什麼?”
“我出了車禍,在醫院裏躺了一個月。”他說,“所以沒再約你打球。”
“我不知道……”她喃喃低語,隨即問,“你沒事吧?傷在哪裏了?”
“我沒事”。他又微笑了。仿佛她的關懷鼓舞了他,他已從不安中恢複過來,隻是笑容有點蒼涼。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笑容中的蒼涼加深了。“我以為,你對我的出現與消失毫不在意。我以為,如果你有一點點在意,你會主動給我打電話,那麼我會告訴你我需要你來照顧。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我等了整整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