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米開朗琪羅傳(18)(1 / 3)

如此長久的歲月把我帶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哦,世界,你的快樂我認識得太晚。你承諾了你不擁有的平和,你承諾了在誕生之前就已死去的停歇……我知道這一點,我這麼說,憑的是經驗:剛生下來即夭折的人,才是天國優先考慮的選民。《詩集》,卷一〇九,第34首。《附件》,卷二五。

他的侄子,列奧納多,慶祝兒子的出生,米開朗琪羅便嚴厲地責備他:

這種儀式讓我生厭。當整個世界都在哭泣時,是不允許大笑的。為一個剛出生的人舉行這樣一個盛會毫無意義。應該為一個好好生活過的人死的那天保留這快樂。寫給瓦薩裏的書信,上麵寫著“我也不知道1554年4月的具體哪天”。

次年,當他第二個兒子小小年紀便夭折時,他對侄子表示慶祝。

被他激情的狂熱和智慧的天才一向輕忽的大自然盡管他在城外,如卡拉爾、色拉維匝度過了許多年,他總是很少注意到大自然。在他的作品中風景占有無足輕重的位置;在西斯廷壁畫中他隻是概括性地,用寥寥幾筆刻畫了自然風景。在這點上,他和同時代的藝術家,如拉斐爾、提香、佩魯吉諾、弗朗齊亞、達·芬奇等人風格不一。他蔑視弗萊芒藝術家們創作的、在當時很風行的風景畫,他說:“那些婦女的服飾,那些破房子,那些被樹木陰蔽的綠色田野,那些河流和那些橋梁,還有那隨處可見的無數的人像,居然被稱作風景。”(《與弗朗索瓦·德·奧蘭德的談話》),在他生命的最後的歲月裏卻是對他的慰藉。1556年9月,當西班牙大公阿爾貝的軍隊威逼羅馬時,他逃離羅馬,路經斯波萊特,在那停留了五個星期,在橡樹林和橄欖樹叢中,任由秋日安寧的壯觀沁入心脾。十月底,他被召而後重返羅馬亦是不情願。——“我身體的一大部分都遺留在那裏了,”他寫信給瓦薩裏,“因為平和真的隻能在樹林中找到。”1558年12月28日書信。

回到羅馬後,這位八十二歲高齡的老人寫了一首美妙的詩來歌頌田野和田園生活,這與城市的謊言截然對立:這是他最後一首詩作,詩中青春的清新氣息撲麵而來。我想談談這首非常長的詩作,未完成的詩作,有一百一十五行,它是這樣開始的:“我看到勇敢的山羊爬上岩石,一會兒在這個頂端,一會兒在那個頂端覓食:那是一種全新的樂趣,總是更讓人賞心悅目……”

這裏我引用弗雷的說法,他認為這首詩寫於1556年的10月到12月間。托德的觀點則不一樣,他覺得這是米開朗琪羅年輕時寫的——但我覺得他沒有給出足夠的理由說明。

但像在藝術和愛情中一樣,在大自然中他尋找的也是上帝,他每日都在不斷地接近上帝。他一直都滿懷信仰。雖然他從不受神甫、僧侶、男女信徒的欺騙,一有機會就對他們尖酸挖苦1548年,他勸阻侄子列奧納多到羅雷特朝拜,他建議對方不如把錢施舍給其他人。“因為如果把錢給神甫,上帝才知道他們拿著錢會做些什麼!”(1548年4月7日)

塞巴斯基安·德勒·皮翁伯要在蒙托裏奧的聖彼得大教堂中做一幅僧侶的畫像,米開朗琪羅覺得這個僧侶弄糟了一切:“這些僧侶已然失去了如此宏偉的世界,故而他們失去一座小教堂也不足為奇。”

當米開朗琪羅試圖為侄子完婚時,一個女信徒前來找他,並向他布道,勸說他要有憐憫之心,並為他推薦了一位虔誠且有良好品德的女孩。“我回答她道,”米開朗琪羅在信中寫道,“她最好會織布紡衣,而不是在人前鼓弄簧舌,拿聖潔的事當作買賣做。”(1549年7月19日)

他寫了些尖刻的詩,充滿薩沃熱拉式的情感,來反對羅馬褻瀆聖物、拿聖物做買賣的行為。這首十四行詩是這樣的:“在那,人們用聖餐杯作劍和頭盔,拱雙手販賣基督之血。”(《詩集》,卷十,1512年左右),但他對自己的信仰卻毫不曾懷疑。在他父親和兄弟們病重和去世時,他首先擔心的是他們是否領受聖事。寫給布奧納羅托的關於他父親生病的信(1516年11月23日)——寫給列奧納多的關於吉奧萬·西蒙的信(1548年1月):“得知他們是否懺悔或者領受聖事會讓我更舒服些。如果我知道他們是這樣做的,我便不會那麼難過……”他祈禱時無比虔誠信仰。“他對祈禱的信賴超過任何藥物”1549年4月25日,寫給列奧納多的書信。,他把自己得到的所有幸福和所有不幸都歸結為祈禱的有無。在孤獨中,他瘋狂地崇拜神秘。我們偶然得知其中這樣一件事情:同時代作品的描寫為我們展現了西斯廷這位英雄陶醉沉迷的臉龐,他獨自一人,祈禱著,在深夜,在他羅馬的花園中,眼神悲痛,向星空哀求著。“1513年,即利昂十世即位的第一年,米開朗琪羅當時在羅馬,——我想,如果我沒有弄錯,那是在秋天,一個夜裏,在露天下,在他家的花園中,他祈求著,眼睛抬向天空。突然,他看見了絕美的流星,拖著三條尾巴,呈三角形狀:一條飛向東方,閃亮而光滑,就像一把亮劍的刃,最後,它以鉤型結束;另一個為紅寶石顏色,藍紅色,向羅馬方向伸展開來;最後一個,火紅的顏色,分叉的,長至佛羅倫薩……當米開朗琪羅看到這神明的跡象,他走進屋裏找了一張紙、一支筆和顏料,繪製了流星出現的情景;而當他畫完時,這跡象已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