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剛看來,一場嚴肅的案情研討會,已經變成了協警和實習生都能參加的烏合會議。他沉默良久,忍了又忍,慢慢地開口:“昨天晚上許建東被人謀殺了,靳局長對這個案件非常重視,連夜把我叫過去布置任務。現在我傳達一下靳局長的指示,從現在開始,重案一隊和二隊聯合辦公,我是總負責人,歐陽嘉協助我。對於破案時限,靳局長充分信任我們,沒有明確規定期限。不過,於情於理,我們都該竭盡所能地盡快破案,對我們自己有個交代,也對死去的許建東有個交代。至於歐陽嘉,她和許建東是夫妻關係,靳局長多方考慮,特許歐陽嘉參加案件偵破,不必回避。從今天開始,我們這裏,沒有重案一隊,也沒有重案二隊,隻有重案隊,希望大家共同努力,早日抓到殺害許建東的凶手。”
所有人一言不發,會議室靜得可以聽見每個人沉重的呼吸。
謝剛繼續說:“現在我們分析一下許建東遇害的經過。10月1日晚上,重案隊全體成員參加許建東和歐陽嘉的婚禮,晚上9:00,宴會結束,賓客陸續離開,宴會大廳基本上隻剩下我們重案隊兩隊人在喝酒。大概9:40,我和許建東喝多了,歐陽嘉和陸凡一扶著許建東,楊帆和曹帥扶著我,一起去了洗手間。我和許建東在洗手間嘔吐的時候,歐陽嘉他們四人就站在洗手間門口等我們。由於洗手間的門是自動閉合的,所以這個時候,門外等候的人是看不到洗手間內的情況的。”
“沒錯。”當日攙扶謝剛去洗手間的兩位民警楊帆和曹帥點了點頭。
“從這個時候開始,許建東的行為不再被外人知曉,我想,這就是整個案件的開端。”謝剛繼續說,“接下來,老呂進洗手間小便。等老呂出去後,我也吐幹淨了,楊帆和曹帥扶我回了大廳。然後,陸凡一就立即走進洗手間看許建東。”
陸凡一點頭:“謝隊長出來的時候說許隊還在吐,我就進去看了。當時許隊還趴在馬桶上嘔吐,擺手示意我出去。我覺得許隊身體恐怕吃不消,就和歐陽隊長商議送他去醫院。”
謝剛接著說:“所以,歐陽就跑到門外找車,而小陸回到宴會大廳找人回去扶許建東。當時,小陸本來想找李寧,可是李寧喝醉了,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所以就過來找我。我馬上安排了楊帆和曹帥跟他一起去扶許建東。”
“是!當我們來到洗手間時,就發現許建東不見了。”陸凡一說。
“小陸,你覺得從你離開洗手間去大廳找人,到重新回到洗手間發現許建東消失的過程,大概用了多長時間?”謝剛問。
“將近十分鍾!”陸凡一想了想回答,“因為洗手間離大廳較遠,而且我嚐試弄醒李寧也花費了不少的時間。”
“再次回到洗手間,你看到了什麼?”謝剛繼續問,儼然把陸凡一當成第一目擊證人了。
“我看到整個洗手間空無一人,地麵幹幹淨淨,甚至連許建東的嘔吐物都不見了。”陸凡一說,“這種情況極不尋常,我馬上打電話給歐陽嘉,告訴他許建東不見了,她匆匆趕了回來。”
“然後,我們大家開始尋找許建東。”謝剛說。
“對!”陸凡一接著說,“由於我們中間除了歐陽嘉,其他人都是男的,自然就都忽視了搜查女洗手間,沒想到最後在那裏發現了許隊。如果我早點想到這一點的話,也許……”
“案件的過程就是這樣,大家都聽明白了吧。”謝剛打斷了陸凡一的自責,他聲音中有種沉穩的權威感,令周遭的人心生敬畏,“接下來,我說說屍體解剖和現場勘查的結果。歐陽,你需不需要回避?”
“我沒事,你說吧。”歐陽嘉眼中閃動著堅定的光芒,她知道謝剛是怕她聽了心裏難受。
“剛剛我接到首席法醫周琳發來的驗屍報告,報告上說,凶手首先用刀割開許建東的喉嚨,這是最致命的一刀,幾乎直接導致許建東的死亡。然後是腹腔上四十三點八厘米的一刀,從切口上看,凶手使用的是專業的手術刀。另外,凶手掏幹淨了許建東的髒器和腸子,還割下了他的生殖器。凶手讓許建東坐著,或者在他坐著的時候痛下殺手,把腸子掛在了他的右肩上!”謝剛鐵青著臉,公式化地彙報驗屍結果,絕不帶個人感情色彩。
陸凡一快無法抑製憤怒了,每年他都會碰到六七個被殘忍謀殺的受害人,卻從來沒有像許建東這個案子那樣,殘忍到讓他無法忍受。過度砍殺,切去生殖器,掏盡內髒,這些都表明凶手的憤怒,那種憤怒也許是出於對許建東個人的某種憎恨,瞧瞧那具飽受摧殘的屍體就知道了。
看著坐在會議桌對麵的歐陽嘉,陸凡一頜部的肌肉抽動了一下,那雙美麗的大眼睛如今茫然而空洞,她緊握著茶杯的手在輕輕地發抖,周身每一個角落都流露出一種讓人不忍的窒息感。
整個會議室靜得隻聽到謝剛的聲音:“凶手把掏出來的器髒和生殖器通過抽水馬桶衝進了下水道。現場勘查組已經把這些器官從下水道內全部打撈了上來。法醫還在許建東的嘴裏發現了這個。”謝剛拿出一個透明的物證袋,裏麵放著一張紙條,“可以肯定,這是凶手故意留下的,這張紙條上麵寫著1303231979共十個數字。大家有什麼想法?”
毫無疑問,這是凶手的簽名,一種被輕蔑和嘲弄的感覺在每個人的心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