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活一個7(3 / 3)

但我覺得有點奇怪,與其這麼麻煩,他們還不如趁我昏睡時,結果我的性命,這樣就可以殺人滅口一勞永逸了。看來易迪力還不算是個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

暫時先別管易迪力了,我轉過身,向銀行走去。可還沒走到銀行,我就聽到了刺耳的警笛聲。然後幾輛警車風一般停在了銀行外,十多個全副武裝的警察拿著槍衝進了銀行裏。

我嚇了一跳,趕緊躲在了小巷裏。又過了一會兒,警察出來了,滿臉沮喪。

看來警察沒在銀行裏找到他們的目標。我驀地一驚,如果剛才我沒在牆根那裏係鞋帶,現在我就會正好呆在銀行裏,被警察捉獲。這麼說,警察的目標就是我?而我並沒進銀行,說明不是銀行職員報警的。知道我來銀行的人隻有一個,就是易迪力。

難道是易迪力報警的?他為什麼要報警?

7

我不敢再去銀行了。

我踟躕來到易迪力與拉古母子現在所在的那間院落外,圍著牆繞了一圈後,我發現圍牆靠南一邊比較低矮,於是找了塊石頭墊著,翻了進去。

穿過種滿薔薇與灌木的花園,我來到這幢兩層小樓廚房外。

我正準備脫下外衣,包著拳頭,砸爛廚房玻璃進屋。這時我忽然聽到屋裏傳來猛烈的咳嗽聲,然後看到拉古的媽媽風也似地衝進廚房,拉開櫥櫃,取出一雙黑色的手套戴上,又出了廚房。我躲在窗戶後,看得很清楚,那雙手套似乎是濕淋淋的。拉古的媽媽在客廳裏,重重拍打著拉古的後腦勺,過了一會兒,拉古便沒再咳嗽了。

我又細細聆聽了一下屋裏的動靜,等裏麵稍稍安靜了一會兒,估計他們上了二樓後,我這才脫下外套,纏在拳頭上,猛一抬肘,撞爛了廚房窗戶上的玻璃。

一分鍾後,我從窗戶進了廚房,又在廚房裏順手操起了一柄菜刀。然後我拉開了拉古媽媽剛才找手套的那個抽屜。我看到抽屜裏有個硬塑料製成的匣子,匣子裏灌滿了一種散發著古怪氣味的液體,氣味還有些熟悉,幾幅手套正浸泡在這種液體裏。

我覺得有些詫異,但還是伸出手來,取出一副手套,放在了衣兜裏。而這時,我忽然想到為什麼會感到匣子裏的氣味會令人熟悉。那天從監獄越獄時,我曾經在易迪力以襤褸衣衫製成的布條上,嗅到一模一樣的氣味。

這液體是什麼?又暗藏了什麼玄機?

我倍感詫異,湊攏了臉,想仔細看看這匣子裏的神秘液體。沒想到,我的後腦勺突然傳來一陣生硬地疼痛。回過頭,我看到一張猙獰的臉出現在我麵前。是拉古的媽媽,在她的手裏,還戴著一副濕淋淋的黑色手套。

我隻覺天旋地轉,意識混亂。

而拉古的媽媽在我身前,一字一頓地說:“你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了吧?你聽說過‘拍花’這個字眼嗎?”

8

雖然我的手足沒有被繩索束縛,但我卻覺得渾身乏力,使不出一點勁來。

此刻我坐在一張椅子上,拉古就坐在我身邊。在對麵有一麵鏡子,透過鏡子,我可以看到自己的臉。我臉色蒼白,眼神渙散,嘴張開,幾綹口水沿著嘴角滑落——看上去,我和輕度弱智的拉古沒有半點區別。

“拍花,是一種流傳於M國的民間秘術,而我就是一個懂得拍花秘術的人。”身後傳來易迪力的聲音,“拍花,可以令你四肢僵硬,就如被催眠一樣,完全聽從施術者的吩咐,我讓你幹什麼,你就會幹什麼。不過,你的意識依然清醒,可以清楚聽見我的每一句話。”

拉古的媽媽也走了過來,說:“王先生,其實我並不是拉古的媽媽,我叫琦琦瑪,我是易迪力的老婆,也是他的最佳拍檔。”

我愣了,我想高呼救命,但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我的所有器官,都不再受我的思維控製了。

易迪力深知我所處的困境,他冷笑一聲,說:“拍花,其實是M國民間秘術施術者對草藥的一種利用。旱季時,我在深山中采集一種奇特的草藥,並以蒸餾提煉的方式,從草藥裏煉化出某種化學物質,曬幹成粉末,又溶化在水裏——也就是你在抽屜裏看到的那種神秘的液體。”

盡管我無法出聲應和,但易迪力顯然將我當做了一個最佳聽眾,他告訴我,他把手套浸在液體中,手套也沾染上了那種神秘的化學物質。而這種化學物質的特性,就是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令人渾渾噩噩,陷入類似被催眠的狀態中。隻要戴著手套,易迪力在任何人的後腦勺拍一下,手套中的神秘氣味就會散播到這個人的口鼻之中,令他立刻感到天旋地轉,失去自控能力。

拉古是一個州府富商的兒子,易迪力正是用拍花的手段,迷暈了拉古,他的目的是綁架,並索取贖金。他把拉古弄到手後,並沒急著打電話勒索錢財,而是故意帶著拉古在州政府外行乞,被關入了監獄——還有什麼地方比在監獄裏藏匿被綁架者更安全呢?

易迪力也曾經把自己那件襤褸的破衣裳也浸潤在神秘液體中。在監獄裏,如果拉古的意識有所複蘇,他就會撒泡尿,淋濕布條,再用手蒙著布條拍一下拉古的後腦勺,就會讓拉古繼續陷入被催眠的狀態中。

但孟波警官來給拉古拍照後,並說要把照片刊登在M國發行量最大的報紙上時,易迪力便知道糟糕了,如果拉古的老爸看到了報紙,就會知道自己的兒子藏在監獄裏。所以易迪力決定越獄,並把我也繞進了這個無底的漩渦中。

伊丹瓦鎮的兩處房產,都是易迪力自己的,而且這是他最後的藏身之處,向來密不宣人,這次也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躲到了這裏來。

他沒在玫瑰院落裏殺我,是想讓我成為綁架案的替罪羊——拉古的老爸肯定已經看到了報紙上的照片,找監獄方索人,但拉古和牢房裏另兩個人都失蹤了。案件必須得有個人來承擔,所以易迪力看到我帶著五萬美金的支票向銀行走去,就立刻打電話報警,讓警察去銀行抓我。

即使我供出易迪力的名字,也無法在玫瑰院落裏找到他和拉古,因為沒有人會相信,易迪力在伊丹瓦鎮還有另一處住所。

這是一個非常完美的計劃,如果不是我在牆根處正好鬆了鞋帶,現在我肯定已經被重新關入監獄,並作為綁架案的主謀無法脫困。

9

不過,我依然有些不解,為什麼我剛才曾經嗅過抽屜的氣味,卻並沒有立刻暈倒呢?

易迪力立刻自言自語般給了我答案。原來每一個秘術施術者,都會選擇不同的施術方式。易迪力的施術方式很奇特,他必須讓這種從植物中提取的化學物質,與人體手掌分泌出的汗液相接觸,才能產生令人渾渾噩噩的功能。

他也坦誠,這種化學物質在人體中隻能持續二十四小時,過了二十四小時,被施術者就會醒來。不過,醒來卻並不是說被施術者就完全正常了。如果易迪力不給被施術者服用另一張從神秘植物中提煉出來的藥丸,被施術者就會變成白癡。

易迪力看著我,忽然陰惻惻地笑了,他說:“明天這個時候,我就把你扔到伊丹瓦鎮的大街上。哈哈,我以前怎麼就沒想到,把你變成白癡後,再當做替罪羊交給警方。警方麵對一個白癡,又能有什麼辦法找到我和拉古呢?”

我感到了一陣寒意,這時,我看到易迪力向我走了過來,站在我身邊,伸出手來。我知道,他這是想從我的衣兜裏取出那張寫有五萬美金的支票。

說時遲那時快,我的手突然抬了起來,在我的手上,抓著那雙剛才從抽屜裏偷拿出來的手套。我以最快的速度,在易迪力的後腦勺拍了一下,他的眼神頓時迷離,身體也僵直了,一動不動的,就像一塊木頭。

站在一旁的琦琦瑪則發出一聲不敢置信的慘叫:“王富貴,你怎麼醒了?我剛才明明用拍花的手段迷暈了你!”

我冷笑一聲,伸出手,從鼻孔裏摳出了一樣東西——是一個微型的醫用鼻腔空氣過濾網。

最後,我才說道:“首先我要告訴你,我並不是一個詐騙犯。我的真實身份,是便衣警察,現在監管的案件,正是拉古失蹤案。其次,你現在最好馬上把拍花的解藥找出來給拉古和你丈夫服用。否則,你丈夫易迪力也會在二十四小時後變成一個白癡!”

與此同時,“砰”的一聲巨響,房門被撞開了,來自東圭勒的孟波警官,帶著幾個警察衝進了房間,用黑洞洞的槍口指著琦琦瑪與呆若木雞無法動彈的易迪力。

10

我確實是個便衣警察。那天我在州府,奉命去拜訪外國記者,要求他們刪除相機裏拍到的乞丐圖片。在刪除過程中,我看到其中一張照片正是拉古的特寫。作為拉古失蹤案的經辦人,我立刻知道拉古被人拍花了。

拍花必須使用解藥,如果沒有解藥,拉古醒來後就會變成白癡。如果貿然解救,易迪力若破罐子破摔,拉古就無法再變成清醒的人了。這是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於是我與孟波警官商討之後,讓他以詐騙的罪名將我投入監獄,並以拍照的方式,迫使易迪力帶著我一起越獄。為了防止我也被拍花,在我的鼻孔裏,一直放置著一個微型的鼻腔空氣過濾網。

我的使命,就是找到易迪力拍花時所用的神秘化學物質,以及清查他的同夥。當找到他的同夥後,我就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彼身”,也讓易迪力吸入這種化學物質,迫使他的同夥拿出解藥。

一切進行得很順利,而琦琦瑪看著自己的丈夫,終於眼淚汪汪地從天花板夾層裏取出了一瓶藥丸。當然,我們是先讓拉古服用藥丸的。

尾聲

易迪力和琦琦瑪被帶上了警車,我正準備登上孟波警官乘坐的警車,卻被他一把推了下來。

孟波對我說:“王警官,現在又有一個新案子得讓你去做。任務還是和以前一樣,你得便衣去做臥底。所以,你必須和我分開,不能讓人看到你曾經與警察呆在一起。”

他把新任務交代清楚後,便踩了一腳油門,把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了伊丹瓦鎮裏。

而這時我忽然想起,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呢,就連那張寫有五萬美金的支票,也當做易迪力的非法收入,被孟波拿走了。

我該怎麼離開伊丹瓦鎮呢?我搖了搖頭,在伊丹瓦鎮裏轉悠了一會兒,便從鎮裏的教會小學裏,偷拿了一截粉筆出來。

又過了一會兒,我站在伊丹瓦鎮的教堂外,蹲了下來。十多秒之後,在我麵前的水泥地上,多了一行分別用中英文書寫的粉筆字:

“出差到伊丹瓦鎮,錢包被竊,請好心人支援車費7美金,回州府後定將等額歸還。”